“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顾延芳率先发难，她念的是唐代诗人元稹著名的悼亡诗《离思》。元稹发妻韦丛去世多年，元稹依然追忆难忘，这首诗最出名的便是这两句。

谢玉树那边顿时叫好声不断。

薛灵犀撇撇嘴，这两句诗是极好的，可是元稹其人却是她不喜的。元稹除去诗作，另有著名传奇《莺莺传》流传后世。世人多说《莺莺传》乃是元稹的自传，书中结局悲惨的崔莺莺乃是元稹表妹的化身。元稹始乱终弃，竟还要写本书来为自己开脱洗罪，将骂名都推到女子身上，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不待她出声，谢玉清已经随声和道：“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谢玉清反应敏捷，随口就念，几乎没有思考。

“烟涛微茫信难求！”向思明迫不及待地嚷出声，惊得她旁边的陈君琪吓了一跳，撞到了谢玉树的胳膊上，羞得满脸通红，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求道慕灵异，不如守寻常。”依然是谢玉清，仿佛那些诗词早就镌刻在了他的脑海里面，随时随地，信手拈来。

“常闻星宿能环拱，未见江河解逆流。”这次出声的却是谢玉树。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丝毫不惧谢玉清来势汹汹。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薛灵犀这次抢在了谢玉清的前面，他们这队不能只让谢玉清一个人迎战啊。

“间关早得春风情。”顾延芳得意地看着薛灵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看着顾延芳挑衅的眼神，薛灵犀的斗志被激起，脱口就把自己看的《牡丹亭》名句念了出来。

谢玉树颇有深意地看了薛灵犀一眼，嘴角弯了弯，却是没接下去。反倒是一向沉默不语的陈君琪出声念到：“深悲黄鹤孤舟远，独叹青山别路长。”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谢玉清低叹着像是在喃喃自语。

“营巢燕燕几时休，在处成家春复秋。”又是谢玉树。

“秋花秋叶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薛灵犀瞪着谢玉树，一脸的不服输。

谢玉树看着薛灵犀如同斗鸡一般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眼睛眯在一起，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薛灵犀看他笑得得意，心里更加不忿。向思明此时却叫了起来：“又到了‘长’字，不行不行，换一句！”

薛灵犀这边一直不做声的姚小蝶出声了：“怎么不行，开头不是‘秋’字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爱争长论短的女孩们又吵嚷起来。谢玉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走到栏杆边，看着船下翻腾的江水发起了呆。

眼看乱成一片，谢玉清肯定是不想理会的，谢玉树又乐于看好戏，薛灵犀突然发觉这次出游也许是个错误。她转身看看自己这边，只有宋曼玲静静站在身后，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薛灵犀感到心情有点烦躁。本来想趁出游散散心，顺便再想办法帮助哥哥和曼玲，可惜被这帮闹腾的同学全搅黄了。看着宋曼玲凄楚无助的脸，薛灵犀走到宋曼玲身边，轻轻拉起了她的手，两个人默默无语地走到另一边的栏杆旁。

“曼玲，你别太难过了，我一定会想办法的。”薛灵犀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想出什么办法，但是她如果不安慰安慰宋曼玲心里只会更加难受。

“灵犀，算了，你不用费心思了。我和薛大哥本就相交不深，无缘也无份，一切听天由命吧！”宋曼玲轻声说着，不再像那天那样激动痛苦，仿佛认命一般。

薛灵犀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有天命吗？如果真的有老天，他为何不开眼，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反而乱点鸳鸯谱？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宋曼玲看着对岸的山峰，低声念道。

薛灵犀抬眼一看，正是巫山十二峰最秀美绝伦的神女峰。

巫山神女都不得美满良缘，最后只得化为山峰的下场，何况渺小众生？

同学们三五成群谈论着巫峡的美景，笑着闹着，薛灵犀却觉得一点也笑不出来。转身看看谢玉清，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难道真是“长恨此身非我有”吗？自己的命运竟不能自己掌握？

谢玉树人在群中，眼睛却不住地往薛灵犀那边看去，偶尔又转到谢玉清那边，一种隐隐的不安在他心里萌生。

船终于停靠岸边。

“小心！”薛灵犀刚踏上岸边沙地，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幸好一双胳膊有力地扶住了她。

她转头看去，谢玉清温润的双眸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