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将军府前,车马如龙,宾客如织。
酒水汤汤,歌舞升平,在一片恭维奉承声中,成翔喝得烂醉如泥。
睡死在书房里,半夜院中起火,他毫无察觉,熏晕了过去。
火光照亮了青州城半边天。
手下几个亲兵不顾死活,冲进火场,将成翔拖了出来,保住他一条命。
趁城中混乱,连守城门的官兵都被拉去救火,库卡大摇大摆,将雪娘和江婶子送出青州城。
又让族人扮成匈奴人的模样,在将军府附近吆喝,出没了几个来回,赶在黎明前遁入戈壁。
成翔被烧光了头发,半边身子不见一块好肉,高热了十几日。
幸好起火的是前院,离女眷住的后院隔着防火墙,老夫人和内眷都无恙。
成翔醒来后,听部下说是匈奴人趁老夫人寿宴,进城作乱,气得又晕过去一回。
他知道自己杀了那么多匈奴人,匈奴各族早就把他当头号仇人,自然不疑有他。
只把这笔账全算在匈奴人头上。
半年后,京城早春,花绽柳摇,暖日当喧,煞是宜人。
雪娘一路半行医半乞讨,领着江婶子来到京城。
如今穷途末路,银钱无几,偏江婶子体弱生病,这几日高热腹泻不止。
雪娘通晓医理能把脉开方,可她手里只剩十几个铜板。
药房伙计一脸鄙夷,两眼见白不见黑,吆喝着往外赶人:
“谁都像你这样,空着一双手来抓药,我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这里是药房,不是慈善堂!”
雪娘无言反驳,出了药房茫然四顾。
正思量着去哪儿能采些草药,见马路上蹲着个男娃,旁若无人地玩石子。
不远处两匹高头大马正疾驰而来。
眼看马蹄纷踏翻飞,雪娘不加思索地冲上去,推开那男娃,自己却扑倒在地。
我命休矣!罗雪娘心中哀叹:再不能为许家报仇了!
临街二楼,一男子飞身而下,搂住她就地打了几个滚,避开马蹄。
雪娘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又重重一推,她像个球似地从他怀抱里滚出去。
她刚爬起身,便听闻这位公子,清冷嗓音说了句话。
雪娘风中凌乱地看着面前的贵公子,他说什么?
公子面若美玉,身如青竹。
温润气息间又隐隐带着一丝逼人的煞气。
罗雪娘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清雅俊逸,白衣飘飘,像戏文里唱的仙人,落入凡间。
许是春风缭绕乱人心,雪娘心口好似有个小人在唱曲儿,在翻跟斗。
砰砰地踩着她的心窝像要蹦出来一般。
“不如娘子告知家中住址,尊上名讳,洛某隔日请人去下聘,如何?”
这位贵公子微皱双眉,看着有些痴的雪娘,缓缓重复了一遍自己刚说的话。
“下聘?公子,为何要与我下聘?”雪娘愕然问道。
见识过成翔的残暴,对这位玉面公子,她也暗生几分忌惮之心。
公子似乎很为难,垂在身侧的手握拳,捂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问道:
“若我不遣人上门求亲,你该不会自戕吧?”
刚才一时情急把人救下,他才陡然想起,若这是一个圈套该如何?
洛子清,年十九,太子伴习,三等侍卫,新科探花郎。
堪称文武双全,惊才绝艳。
可惜他出身武将新贵之家,在京城中向来为士族勋爵人家所不屑,明里暗里没少受挤兑欺负。
进京十年来,他谨小慎微,不肯出一点错,给人以诟病之口实。
今日一时善心,不忍这娘子为救人而丢了性命,作出如此唐突之举。
洛子清心中突突直跳,忐忑又懊恼,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千年防贼,今日倒是自投罗网。
雪娘连连摆手问:“我为嘛要自戕,你又干什么要求亲?”
洛子清愣了愣,微微躬身谢罪道:
“刚才实在是情急,冒犯了姑娘,洛某不能免责,定会对姑娘负责到底。
楼上探身俯看的那群人里,不仅有公子哥儿,更有不少新科进士,各品阶官员。
若他今日一走了之,明日说不定便有御史上奏弹劾,今科探花郎,侯府二公子当街调戏民女,拂袖而去。
如今太子辅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