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宜嫁娶,今日正是白石村林云峰同杜允儿大喜的日子。
林云峰是家中老四,年二十二,杜允儿是家中老二,年二十。
要说两人为何拖到至今才结婚,还得从林家说起。
林家有五子一女,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林家自然不例外。
林家劳动力是上去了,一家子能去开荒,只是开荒的收成自是远远不及良田的,荒地距离家中又远,平日里照料困难,所以主要也只是照料那十几亩田地,每年缴纳了粮食和人头税,一年到头来也就勉强够吃,家中人多,生病的几率也大了起来,一人生病,便去了大半积蓄。
也就是如此,林云峰一直凑不出彩礼来,况且长幼有序,林家攒够了钱也得紧着前几个兄弟,这一拖便是几年,直到林云峰二十二岁时,家中才堪堪攒够最低彩礼迎娶杜允儿。
杜允儿父母瞧着林云峰踏实能干,对闺女也好,闺女又对他一往情深,都拖到了二十岁,成了村中的老姑娘,看在两家离得近,也不怕闺女受欺负,这才松口将闺女嫁了过去。
两家是同村,虽说不是邻居,但也就几十步的路程,新郎官林云峰接到新娘子杜允儿后,又在村中绕上几圈,彰显着结婚的喜庆,也表示二人是夫妻了。
黄昏,新婚夫妇礼成,林家热闹非凡,六月也过了农忙时候,村中众人大多来到林家吃席。
“像老四这般大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也不知三弟作甚。”林云峰的大伯林春江拍了拍桌子,颇有些义正严辞地说道。
“老头子,你摆什么谱,等会三弟妹瞧见了可就得缠上咱们了。”林大伯母扯了扯林春林的袖子,转头左右打量着四周,见没人朝这边望来,微微松了一口气,低声警告道。
村中众人自是没空搭理他们,大家都忙着吃菜呢。每一桌有六个菜,虽不及昨日杜家嫁闺女的席面,却也是平日里吃不上的好菜,众人都津津有味地吃着席。
坐在林春林旁边一桌的顾文达听见此话,悄悄地将左手放在耳后,仔细倾听起来。
“这有什么,我是他大哥,用不着我出马,三弟自会管教三弟妹了。”林春林声音弱了下来,仍是有些嘴硬地说道。
“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分家时长子占七成,说不得三哥家中这么穷也有你一份嘞。”坐在同一桌上的林冬月掩唇轻笑,调侃道。
林大伯母正色道:“小妹,这可不对。二弟和三弟分到的家产相同,却也不见二弟家贫穷。还不是三弟家中儿女太多。再说了,你可是咱老林家唯一的镇上人,咋不接济接济三弟。”
林冬月脸色一黑,右手挡住眼睛,开始哭穷道:“大嫂,你只知道我嫁去了镇上,却不知家中负担也是不小,镇上比不得乡下,啥都得拿钱去买,就是有钱也不禁花啊。”
听到这,顾文达不禁撇了撇嘴,这些人就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他也不再听了,旋即专心干起饭来。
散席后,顾文达把林云景拉到一旁,将刚刚听到了的话复述给林云景。
“景哥,你咋想的?”顾文达询问道。
“没啥想法,要真借了钱,估计我们这一大家子都不得清净了。”林云景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那倒也是。”顾文达点了点头,旋即问道:“景哥,四哥娶亲了,你就没啥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再说了,谁家姑娘看的上我?”林云景嘴角泛起苦笑,开口自嘲道。
“景哥,三哥成亲还是四年前了,等攒够你结婚的钱,估计好姑娘都嫁出去了。不是谁都会像四哥这么好运气的。”顾文达叹气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林云景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
“平日里我还总听到伯娘们说你长得俊俏,怎的你就不能靠这副皮囊带个嫂子回来嘞。”顾文达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把人骗来和我吃苦?再说了四哥也不仅仅是靠皮囊才娶上媳妇的吧。”林云景的视线转向顾文达,面无表情地说道。
“也是,四哥能娶上四嫂,还不是平日里都想着四嫂,像这送花啊,做木簪啊,光我知道的就不少,这样才让四嫂等了那么些年,如此想来,景哥,活该你娶不上媳妇。”顾文达摇了摇头,嗤笑道。
林云景词穷,心中暗忖道:哥哥嫂嫂都结了婚,有了小家,家中侄子侄女太小了又容易生病。
林云景眉头紧蹙,拍了拍脑瓜子,手头没钱,这得攒到何年何月?莫非自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