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桥边。
清风拂着一枝杨柳,于河面荡起丝丝涟漪,柳树下立着一位秀发半遮娇靥的女子,腰肢绵软,妩媚多姿。
见女子从旁边婢女的手中接过一卷画轴,沈颐安忽而顿住脚步,将手负在身后,无意识地瞧着折扇扇骨,连他也未发觉,这是自己紧张时的惯有的动作。
远远地,看到身姿如松的郎君矗立在桥的那头,傅翎心底微叹一声。
这难搞的郎君,怕是自己也搞不定了。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没了要同他携手走下去的决心。
傅翎眉目淡淡,没什么表情地朝他走去。经过那一日她已然从震惊中回神,努力消化完在丹青斋且在上京各大书斋内,看到的那些证明沈颐安与姜苑之间才情般配的画作带给她的情绪。
沈家郎君,还是与姜家女郎般配些。
走至他面前,傅翎开门见山:“沈二公子昨日是寻我有何事?”
如此直白,倒是让沈颐安微讶,故他也不遮掩,问道:“曹泰之事,可是你所为?”
不是已然知晓,何需多问?
傅翎嗤笑声,反问:“你眼下,是以沈二公子的身份发问,还是沈少卿的身份发问?”
这话其实她在楼船内对自己问过。
只那日她眸中水盈漫雾,引得人心下迷醉;而如今她眸中却是寒霜一片,直逼人心。
沈颐安心头不觉划过一抹失落。
“两者有何区别?”他问。
不都是他么。
傅翎道:“若是未婚夫君想知晓,兴许我会如实告知;可若是沈少卿来审案的,昨日在府衙已然审问完毕,今日我自无补充。”
沈颐安定定地看着她,并未回应。
傅翎不想再同他在这儿眼神间互猜,轻笑了声,道:“即便你是以沈二公子的身份,我也无可奉告。”
她笑起时,美眸弯弯,里头好似揉碎荡漾着万千星光,看的沈颐安几乎失神。
傅翎见他依旧不语,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但自己也无可以隐瞒他的打算。
一来,他是大理寺少卿,何必在他眼前欲盖弥彰;二则,于曹泰之事上,她认为自己并没错,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故而,她直接道:“那日端阳节,也是在此处你还未来之前,曹泰放话于我,直言早晚会将我弄到手。”
沈颐安聪明,她这般讲了,他自然会懂。
果然,沈颐安一目了然,傅翎这番话无疑对他明示,就是她对曹泰动手的。
如今得了答案,历来习惯对案件追根溯源的大理寺少卿,却骤然觉得心底并无知晓结果后的放松,反而有几分挫败之意。
原本他以为,是在薛府那日曹泰欺负了她,却比想,胆大包天的曹泰早就在那之前就打起了她的主意。
而他对此,是一无所知。
薛府那日,他还对她说‘曹泰不敢乱来’,如今看来,那句安抚倒成了十足的笑话。
也难怪,那时她的反应难以理解。
沈颐安自嘲笑笑。
呵。
断案多年,竟也会马前失蹄。
自嘲过后,沈颐安又忽而想到,观澜湖一事是她所为,那丹青斋闹事那回之前,曹泰被人在半夜路上恐吓打断腿一事呢?
思及此,他抿紧唇半晌才艰难开口:“那,那扬言将他‘短...短小’的腿打断,是不是也是你...”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傅翎一下子懵住。
随后,她脑中不禁浮现曹泰的模样,五短身量,比之自己都矮了个头...
想到这里,傅翎嫌弃地皱眉,反问他道:“他的腿难道不短么?”
不知怎的,此话一落,她就感觉到沈颐安原本算不得温和的眉眼一瞬间变得冷厉,而后彻底覆了寒霜,似乎还夹杂着戾气。
这骇人的气势,让傅翎肩膀缩了缩。
沈颐安看着眼前无所畏惧,一脸坦然的女郎,心中五味杂陈。
观澜湖之事是她所为,那么起舞的亦是她。
这便罢了。
可,直言曹泰‘短小’的既是她,那边是说,见过曹泰那处的,且还嫌人短小的,也是她!
滔天的怒火直冲沈颐安的脑门,令他一瞬间有些头晕目眩。
险些找不回理智。
他阖眸,过往的回忆一幕幕在脑中奔涌。
她在文华轩院门口扯住他的衣袖;在云鹤山庄扑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