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过，到了月末。

沈仇这天照常去米铺上班，在仓库里忙了一上午，主要是搬运大米。

老掌柜这家米铺开了几十年，在外地也有分店，是由他儿子负责打理。

中午时分，沈仇正往嘴里划拉着米饭，斜眼一瞥，看见有一个男子站在门口。

此时是太阳光最猛烈的时候，那名男子裹了两层面貌，身形臃肿，偏偏两颊消瘦，顶着两黑眼圈，眼珠布满血丝。

沈仇看着奇怪，于是招呼他：“你要买米吗？”

那名男子起初没听见，直到沈仇又重复了一遍，才醒过神来，木讷的点点头，迈步进了米铺。

他搓着双手，十分畏寒，哆哆嗦嗦的抖着身子。

“我买糯米，要今年的新米。”

“要多少？”沈仇问道。

男人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不少都不够的，没救了，没有希望了。”

他缓缓蹲下去，痛苦的捂住脑袋。

沈仇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眼前的人明显情绪不稳定。

从实际角度出发，沈仇已经不想做他的生意，正常生意人都很忌讳这种事情。

老掌柜是个例外，他右手端着烟枪，吸了一口，喷在男人脸上，沙哑的嗓音响起。

“你若是晓事，拿了糯米就走。”

说罢，老掌柜示意沈仇装米。

沈仇点头，拿了一个袋子开始装米，老掌柜也没说装多少。

所以沈仇用小铲子铲了三下，装到袋子里，仔细用绳子系好。

沈仇亲自递到那男人手里。

“谢谢，谢谢。”男人连忙说道。

转身离开了米铺，老掌柜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老掌柜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沈仇，似乎在惊讶他什么都没问。

沈仇察觉到目光，解释道：“我就是个打工的，只管干体力活，多余的事不想知道，也没有能力去管。”

“罢了，你如果再遇到他，直接将他打出去。”老掌柜叹息着说。

“是。”

沈仇照例去扫地，打扫卫生。

他是真的没心情去管别的事，早点攒够路费，和小狐妖一起去青丘是当前最要紧的事。

哪还有余力去应付其他，而且老掌柜分明知道些什么，他不愿意说，自己更不愿意问。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倒不是件好事。

可是在接下来的三天，那个男人屡次出现在沈仇视线里。

他知道事情的发展在朝不可控的方向延申。

照例是要买糯米，沈仇依照老掌柜的吩咐，想把男人打出去。

可伸手去推，竟然没撼动那男人，手掌反倒被男人散发的寒气冻伤。

这时沈仇就知道了这事绝对不是自己能掺和的。

可碰巧那天老掌柜有事不在，男人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而且一天比一天消瘦，沈仇甚至怀疑男人只剩一副骨架子，被一层人皮蒙着。

无奈之下，沈仇只好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几袋米给男人。

并且每次嘱咐他，“不要再来了。”

为了让小狐妖放心，他始终没提过这件古怪的事情。

到了第四天，男人没来。

可沈仇却知道他死了，因为米铺门口堆放着熟悉的棉袄，风一吹，里面散发的碎屑刮到米铺里面。

沈仇知道那是人皮的皮肤组织，没了人皮，那男人自然是活不成，也就是死了。

老掌柜依旧不在，碎屑好些掺进了大米里。

沈仇没办法一粒粒把碎屑捡出来，只好去扫地上的碎屑。

中午的时候，老掌柜的婆娘来送饭。

一碟咸菜，一碗米饭。

只是今天的米饭煮得夹生，实在难以下咽。

沈仇看着坐在旁边的老婆子，她坐在那里一点小动作都没有，连眼皮都不眨，似乎已经僵硬了。

但沈仇知道她还活着，或者说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活着。

沈仇放下碗筷，捂住额头，烦恼的叹息一声。

然后双腿发力，跃起身子就往门外逃去。

老婆子僵硬的身体瞬间有所动作，苍老得犹如树皮的双手摸到了沈仇肩膀。

然后手指狠狠扣在沈仇的锁骨里。

疼痛袭来，沈仇当即想显出原形来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