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琰行于长安城郊巡视田地的时候,程昱忍不住点评道。
“仲德先生这话说得有些不对,”乔琰揣着袖笼,颇有几分重任暂时解决后的轻快,“若不先用一件石破天惊之事来铺垫,何以能让人觉得另外一件事与我无关呢?”她朝着程昱投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程昱听得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所指的当然是益州的情况。李儒是个聪明人,他虽自己说什么有阵子没好好动用头脑了,但在出发之前给乔琰留下的还是一个肯定的答复。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带着乔亭一起去益州,当什么实战教学的案例。这样一来,益州那边的情况跟她这位让出大将军位置的骠骑将军有什么关系?何况她还在忙于律法和农耕之事呢。乔琰又道:“再者说来——先决之事固然危险,却迟早会变成他人眼中的高瞻远瞩。”在只有三州之地的时候就成型的规矩,势必随着地盘的扩张而入侵,直到适配进更广的疆域内。当年的首功制度不也是如此吗?程昱恍然一笑,明白确实是自己想多了。乔琰虽要争夺的是大司马的位置,但她的眼光从来没有停在眼前的天子登基上,而是早已在将刘虞和那些跳入囊中的贤才妥善收好后,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五湖四海之地去了。“说来还有一件事,”乔琰复又开口,“请仲德先生举荐仲饶为大司农直属五官之中的都内令。”这件事让乔琰自己来做也可以,但是动静太大了一点。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当今天子是刘虞而不是她本人,她都想将大司农这个位置给秦俞,程昱还是更合适放在宰辅的位置上,不过如今一步步走也无妨。田畴所担任的籍田令主要负责的是皇帝亲自耕作以示典范,掌管籍田收获行祭祀之事,这种位置确实需要刘虞的自己人,乔琰也无所谓将这种权力移交出去。但都内令不行。大司农麾下的都内令直接管辖国家钱货的积贮。货物贮存也包括了关中的粮仓,在她调兵期间,这一部分必须严格把控在她的手里。钱币贮存和之前的铸币三官合并,继续把守财政权柄。这是她必须明确掌握在自己人手里的东西。虽然作为大司农的程昱可以钳制这一份权柄,但在刘虞登基后,弘文馆中报道的贤才越发多了,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空降一个人到这个位置上。还是提前安排为好。程昱颔首道:“君侯的意思我明白。”
有他这句话,乔琰也不必多担心了。
程昱的话虽不多,却是个足够靠谱的后盾。
她朝前走出了几步,方才继续说道:“此外我有点犹豫对德衡的安排。”
程昱问道:“为何?”乔琰回他:“我既有意让他入少府,收拢郡国工官之中的图纸,整顿出工官之内官营手工业的图纸记录,将原本隶属于服官的人手转为发展纺织业。等到明年棉花产地扩张,从原本的二百亩增加到五百亩以上后,可将更多棉花抽丝成线,纺织作棉布。”她叹了口气:“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继续发展对武器的提升,尽快将神臂弓做出进一步的改良。”要知道,太史慈组建的神臂弓营,现在还用的旧版武器呢。“仲德啊,你说人为何没有一心两用之法呢?”或者说,为什么没有两个马钧呢?程昱还是难得看到她表露出这么一副郁卒的样子。他想了想回道:“若要我说的话,我选后者。”“至于纺织的改进,何妨等益州的宣旨队伍回来后,以他人之物充实己方呢?”若论丝织,在当今天下,还无有可与蜀锦相比的。即便是未来的吴地丝绸业,也远不能和巴蜀纺织业相比。乔琰想要得到造船之术,可以和江东进行交换,想要得到纺织技术改进的可能,当然也可以和邻居交换。只不过前者还相对来说是个公平的交易,因为周瑜这种聪明人已经主动将位置放在了更低的地方,但后者,在刘焉促成了乔琰的大司马之位后,就势必要处在更加情势不由己的处境下了!——但如今的刘焉还对此一无所知。世人多传汉中张鲁的天师道能得到刘焉的支持,乃是其母亲在刘焉这里很得看重,替张鲁吹了不少枕头风的缘故。可实际上,刘焉并不能算贪恋美色之人。对一个果断为自己请益州牧之封,甚至潜藏天子之志的人辞。刘焉对卢夫人看重,只是因为她兼挟鬼道之术而已。也无怪刘焉会喜欢这些谶纬之说。当年董扶告知于他,在益州这个地方有天子之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