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坏和尚之后，渺玉润和老人继续赶路，很快，他们就到了亡者最后一段路程——渡忘川。

忘川水滚滚向西流，远处有无数扁舟与他们一同出发，对岸隐隐还传来同僚的歌声。

渺玉润郁闷地用爪子挠着小船的甲板，她始终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哪一步露了馅，是人设不对吗？

“爷爷，您从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您的莺儿了？”

老人一边撑着船，一边笑着回答了她一路上都在抓耳挠腮的问题。

“孩子，不怪你演戏差，只是老头我这一辈子太较真，无论好事坏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更别说我可怜的莺儿早早就离开了我。”

“所以，您从一开始就是知道我是骗您的，爷爷您真厉害！”

“有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是莺儿来带我走了，但后来转念一想，若是被她看到我死前那番落魄的模样，她的心都会碎吧？毕竟在她的心里，我的身影是那么的高大，她生前可喜欢玩举高高的游戏了，她说这样能看到更远的山和小溪，还有她放养的小鸭子。”

渺玉润跳到老人身边，蹲了下来，侧着耳朵认真地听他说话。

“小丫头，你知道吗？人活一世，糊涂点没什么。但我老头子就爱较真，我知道你变成莺儿来接我，绝口不提先前发生过的事，甚至偷偷把我的尸体藏起来，都只是想让我欢心地走完最后一程。”

老人摸了摸渺玉润的头，低声叹息，道：“但现实很残酷无情，而老爷子我这一辈子只想活在真实里。很感谢你来结束我的痛苦，我真的太累了。”

”自从缠绵病榻之后，我成了一个人见人厌的破布娃娃。起初，我儿还是很有耐心的，他会亲自给我喂饭、擦身子，可是渐渐的他开始厌恶我，厌恶我身上的味道、厌恶我肮脏的身子，直到后来他彻底厌恶我的存在，甚至质问我为什么不能和他早死的娘亲一样，消失在他的面前。”

“我常常在想，会不会有一天在我睡醒之后，黑白无常就会拎着锁魂勾将我这个老废物带走，可我一直等啊等，他们都没有来。不怕你笑话，老头子我呀，也想过一了百了，不连累子孙，"老人苦笑道，“可、可我不敢。”

“那你恨你的孩子吗？”

“你是说启儿吗？恨吗？恨的。”

“他以前也是一个好孩子，聪明伶俐、又孝顺父母，但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也有了自己的小家，嫌弃我这个老人是很正常的。但他的这番行为说不恨、不寒心是假的，子不教父之过，说到底，是老头我从来未曾教过他要如何侍奉双亲。”

“不，不对，”渺玉润摇摇头，“这不是爷爷的问题，我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亲人之间的情感，但我知道错的不是爷爷。”

几声细微的木头撞击和河岸的声音响起，提醒着他们，船已经靠岸了。

“好了，孩子，我要走了。”

“嗯，再见，爷爷。”

老人起身下了小船，又依依不舍地回头摸了摸渺玉润的头：“老头子我啊，再也没有宽心地和其他人说过什么话，谢谢你陪我这一路，爷爷我啊，很高兴！”

“爷爷，我也很高兴！”渺玉润用头亲昵地蹭老人粗糙的大手，又指了指身上挂着的装得满满当当的小包裹，笑道，“托爷爷的福，我今天可是赚了好多小物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