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动手,那可不是塌几座房子的事情。
沈璃这念头还没在心里想完,鼻子倏地嗅到一丝极为熟悉的魔气,她心头一紧,立时望向天际,但气味近了,沈璃倒稍稍放下心来,只有一个人,她熟悉极了的一个人——
“墨方!”她向天一喝,一团黑气倏地落在沈璃跟前,浓雾散去,墨方一袭黑衣束身的打扮,他在沈璃面前单膝跪地,恭敬行礼:“王上。”自上次墨方以那样的手段助她逃脱之后,沈璃心里一直是感激他的,虽然之后遭到了一些非人待遇……但墨方对她的忠心却是不容置疑的。沈璃拍了拍他的肩让他起来。墨方却叩头道:“日前伤了王上,墨方罪该万死。”
沈璃佯怒:“起来!我最烦别人和我来这套!”
行云后退一步,静静地打量跪在地上的男子,沈璃知道他是心里戒备,转头对他道:“无妨,他是我的属下。”言罢,沈璃心头一琢磨,觉得墨方必定有大事才会来找她,让行云知道太多魔界仙界的事情有些不妥,他一个凡人,能算凡间事,对身体已是极大的负担,若再知道一点仙家秘闻,指不定哪天就被雷劈了。
沈璃将四周一打量,那些血婴儿被阳光影响,已全部趴在地上不再动了,但为防万一,沈璃还是将手中的红缨银枪递给行云道:“你拿着,暂时走远点,我与他有事要谈,这枪上有煞气,小妖灵不敢对你如何。”
行云没说要拿,沈璃却已将枪塞到了他怀里,他看出白天血婴儿们不会动,本想推托,但见跪着的墨方倏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眼神简直像在说:“竟敢接王上的枪!该死!”行云一默,于是将银枪往怀里一抱,慢悠悠地走到另一边,末了还回头冲墨方温和一笑。
墨方拳头一紧,沈璃却笑着将他扶起,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好小子,我该多谢你上次伤我才是,不然我早被捉回去了!”墨方比她高出一个头,沈璃往上一瞅,瞥见墨方颈项处还有一道疤痕,那是她的红缨银枪留下的,饶是魔族愈合能力再好,这疤也消不掉了。
沈璃一声叹息:“待日后这婚约废除,我再回魔界,定要好好补偿你。”
墨方垂头:“属下不敢。”墨方不再废话,径直道:“王上昨夜可是动用了法力?上面已有人察觉,追兵要来了,王上若再不走,只怕便再难走了。”
这个道理沈璃何尝不知道,只是如今这状况要她怎么走?小荷若害死了睿王,朝中何人能与皇太子分庭抗礼,何人能保住行云?
“今日我怕是还不能走。”沈璃用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的血婴儿,“这里还有事没处理完。”
见沈璃为难,墨方也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他实在不愿催促沈璃,但此事确实不能耽搁,他便抱拳劝道:“王上!离开之事不能再拖。王上若被带回,魔君必不会让王上再有机会出来。天界已在筹备婚事,彼时……”
彼时如何,沈璃比谁都清楚,她向后一望,行云站在那处,拿她的红缨银枪好奇地对准一个血婴儿的屁股扎了一下,血婴儿连一声啼哭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枪尖上的煞气撕得灰飞烟灭,行云似是极为惊讶,又转来转去地仔细研究起银枪。
沈璃嘴角一抽,转回头来,揉了揉眉心:“嗯,我知道,只是现在我无法让自己离开。”
“王上?”墨方微蹙的眉头诉说着他的不解,在他的记忆里,沈璃从来只说“做”与“不做”,鲜少有“无法”这样的说法。“属下不明。”
“这些日子我在凡间历经数事,不经意间对一人上了心。”她话音一顿,望向行云,墨方神色怔愣,追随她的目光望向一旁的男子,那人的一身打扮在彻夜奔波之后显得有些凌乱,脸色苍白,气短息弱,一看便是短命之相。
这是……让王上动了心的人?
其时,行云的手腕像是突然没力了一般,银枪没有握住掉在地上,骨碌碌地往血婴儿那边滚去,银枪周遭煞气将那一群被阳光夺去力量的妖灵杀得片甲不留,而妖灵身中的怨气也升腾而上,让跟在妖灵后面追的行云咳个不停。待他终于将银枪捡起,人更憔悴了三分。
沈璃一声轻轻叹息:“便是这么个人了,遇见之前,我也没想到……”沈璃抬眼,见墨方眉头紧皱,她道:“他与我们不同,那破烂身子折腾不了几下便会死。现在我实在不放心留下他,我得将他安置稳妥之后才能离开。我虽看上了他,却也知道人魔殊途,凡人寿命极短,下一世也延续不了上一世的记忆。”沈璃声音一顿,语调平缓而坚定:“我不会和他在一起,只求能让他此生平安。”
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