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公公灵车回到家中，鞠三杏早已擦干眼泪。她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恬静，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几个小伙子，忙活开来，有时还露出一丝笑模样，像是想着什么高兴事。

看着姐姐，鞠四海感到心里发毛。他想劝一劝姐姐，劝姐姐想开些，有什么话，就和他聊一聊，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可是，鞠四海又不敢。不知为什么，现在一见到，从小带着他长大的姐姐，就感到害怕，感到一种莫名的、发自心底的寒意。

老铁匠被拉回廉家烧锅屯后，胡新民送来二百元钱，说是一点心意。老队长李宝松，打发儿子送来二百元钱，说是送老铁匠上路的钱。廉庆龙的三女婿秦桐，也亲自送来一百元钱，说他城里还有事，老铁匠出殡时不能来了。其他村民，陆续也送来几百元钱。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想起，老铁匠的敦厚，老铁匠的好处。

鞠四海也把兜里，一百六十二元钱，都塞给姐姐。这些钱，本来是准备，到县城办年货的。

可能觉得心中有愧，廉召弟两姐妹，也送来二百元钱。钱是廉召弟的丈夫送来的，他嗫嚅着，说完媳妇的心意后，却没敢正眼看鞠三杏。让他没想到的是，鞠三杏竟然收下了这些钱。

接到这些钱，鞠三杏找到李志刚，让他和弟弟鞠四海，立即把公公送到火葬场。

公公刚刚被送走，廉小东就来到田家。

看着鞠三杏，廉小东低下头，喃喃说道：“三杏，这事儿，我全都听说了，刚才还和二姐吵了一架。向理不向亲，她这么做，太过分了！田大爷多好一个人，就这么活活让她逼死了……”

廉小东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本来，我应该跟大刚一起回来。可四娘离不开，我又到公安局，了解一下文革的情况，就回来晚了。如果我跟着他们一起回来，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这事，怨我。”

“谁也不怨。要怨，就怨我自个儿吧，谁让没看住，自个儿的男人呢？要是他不出事，也不会有这些事。”鞠三杏的嘴角向下一瞥，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对廉小东说：“你回吧，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爹的事，我能料理得了。再说，你家也有一大摊事呢！”

“三杏，甭跟我说这些！你家都这样了，我能离开吗？”鞠三杏凄惨的笑容，让廉小东感到更加自责，他仔细瞧了瞧鞠三杏问道：“三杏，你没事吧？”

“没事。我挺好的。不愿走，你就先呆着。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呢。”说完，鞠三杏转身推开屋门，来到屋外，招手叫来一个小伙子，从口袋里拿出二百元钱说：“宝顺，你先停一下。带几个人拿这些钱，到镇上买点菜，再打二十斤酒。一会儿大刚和四海回来，还得出殡呢，大伙儿都忙活半天了，怎么也得让他们喝两口吧？钱不够，先佘着。你放心，过段时间，我一准儿还上。”

“我看，这些东西，就甭买了。你家都这样了，谁也没法在这儿吃饭。”那位叫宝顺的小伙子，一把推开钱，对鞠三杏说道。

“钱，我这儿有。饭必须吃，总不能让大伙儿忙活一天，再回家吃饭吧！”跟着鞠三杏来到户外，听到他们的对话，廉小东急忙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数都没数就递给宝顺。

鞠三杏看了廉小东一眼，想了想，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了。

在廉小东和村民们帮助下，鞠三杏把公公的后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一向挑剔的老生产队长李宝松都说，即使田文革在家，老铁匠的丧事，办得也不见得比这更好。

为老铁匠送葬前，吴立梅挣扎着要到灵前，再看看与她相濡以沫，近三十年的老头子。考虑到婆婆身体情况，鞠三杏一把扶住吴立梅，在她耳边说道：“娘，夜儿个都看过了，今儿个就甭去了。外面死冷寒天的，你身子骨还不好，别冻着。我爹走了，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咋整啊？”

“不行！说啥我也得见你爹，最后一面！”让鞠三杏没想到的是，一向和蔼可亲的婆婆，竟然火了，愤愤地说道：“我和你爹一趸，过了二十八年。他现在就在外面，你竟不让见他最后一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谁都别拦我，现在就是爬，我也要爬到你爹跟前，看他一眼。”

见婆婆的态度如此坚决，鞠三杏想了想，无奈地对婆婆说：“娘，那你就去见我爹一面吧。不过，见过马上就回屋……”

“中，我见一面就回来……”可能觉得刚才的话有些重，吴立梅拍拍儿媳妇的手说：“你爹就要走了，我放不下呀，就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吧。”

在小翠的搀扶下，吴立梅来到院里的灵棚，趴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