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陈若风被春哥从公寓叫到了办公室，帮他改第二天新生大会的发言稿。

春哥交代几个长句子就走了，学校超市的老板正在楼下喊他去下棋。

陈若风坐在春哥办公桌前敲着电脑，人脑上却冒着烟，他要把句子缩短，还要把一些平翘舌难分的字换掉，这让他的脑汁正变成豆腐脑，里面泡着半根油条。

抓耳挠腮之间他看见桌旁放着一盒烟，哗！是苏烟。

他抽出一根叼上，却发现没有火机。

他没有烟瘾，可是看着满屏的长句子，脑袋都要炸了：“可得解解乏啦！”

他决定去借火。

他把烟架在耳朵上，站在走廊看了看，发现生物组一间办公室正亮着灯，便走过去敲敲门。

屋里先是嘘嘘两声，接着是一阵挪动椅子的声音，然后一个颤抖的声音飘来：“请进！”

陈若风推门进屋，看见两个男老师正一前一后站在电脑桌前，脸上闪着尴尬和酒晕。

陈若风感觉哪里不对，便说：“哥们儿，我借个火。”

一个男老师起身去抽屉里找打火机，身后露出电脑屏幕，不知为何，上面盖着一个椅垫。

不巧的是，椅垫正以重力加速度滑落……

哗！一瞬间，电脑屏幕上便展示出一幅幅有关人类繁衍的画面，而且都是特写镜头！

陈若风迅速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接过火机把烟点着了，一时脸上不知是尬笑还是干笑好了。

一个男老师松一口气似的坐下，说：“这事闹的，现在这网上，啥都有，我们正在研究这个，这个……人体结构学！哈哈……”

另一个说：“新换的电脑，一着急没找着电源开关……哈哈。”

陈若风心想：生物老师研究生物繁衍也属于课题范围之内，这样遮遮掩掩干什么呢？

于是说了一句：“你们继续研究吧，哈哈。”

说完，他叼着烟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椅子挪回去的声音。

陈若风改好春哥的发言稿，然后把那盒苏烟揣上，走出了办公楼。

天还没黑，楼下传来阵阵喧闹声。

学校还没正式开学。吃过饭、喝过酒、遛过弯、打完羽毛球的老师和家属们正在花坛小广场上集体消食，家长里短，叽叽喳喳，眼神乱飘。

陈若风一时心潮澎湃，觉得此刻的人间真好。

他走到人群里，嘻嘻哈哈唠起嗑，把那盒苏烟发了一圈又一圈。

在小广场上冒起一圈又一圈白烟时，后勤王校长领着一伙干事从校门外呼呼隆隆闯进来，带着满身酒气冲进人群。

一个干事说：“哈哈，明天开学了，我们把桌椅板凳重修一遍，这回可结实喽！王校说原子弹都轰不碎！王校奖励我们一顿酒……”

王校长并不理会人群，径直走到一个老师家的小男孩面前，哈赤哈赤吐了两口酒气，笑着说：“嘿！淘小子！来给姥爷揪个鸡儿吃！”

小男孩瞪大眼睛不说话，起身要跑，王校长俯身反抱住他：“嘿！小子还想跑！姥爷自己揪喽！”

小男孩挡住王校长伸过来的手，然后一把推开，跑了几步，突然回头向王校长喊道：“揪你自己那个去！”

王校长语塞：“揪，揪，揪……”

人群里顿时泛起一阵尴尬，每个人脸上都笑了一下又立马僵住。小男孩妈妈赶紧走过来，打了小男孩一巴掌，拎起胳膊扯走了。

王校长脸上的酒气瞬间凝成了霜。

一个干事赶紧上前解围：“王校，咱们去您办公室摔扑克吧。”

王校长连连说：“好，好，好！”

王校长走后，人群里每张脸都像解了绑似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不明原因的就大笑起来。

大家好想齐声喊一句：“揪你自己那个去！”

这句话日后也成了这所学校的经典流行语。

陈若风觉得此刻的人间真逗。

他开始反思：自己小时候怎么没想出这句话去怼那些老头儿们的无理要求呢？

陈若风回到公寓，寝室里还在飘着红烧牛肉味，他又不禁想起了地瓜大爷。

他拿出那张纸条，想确认一下名字，“李雨婷”三个字映入眼帘……他的心口突然不明原因的疼了一下。

“是不是烟抽多了？”他心想。

他又拿出班级学生名单，只看了一眼，手便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