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一词有两个词性,一个是心在疼,一个是心去疼。
正午阳光有些淡薄,南天飘着几朵云。
操场一旁的树荫里,一个年轻教师满身怒火,正用膝盖顶着一个年轻军士的胸口。
教官憋得脸红,咳嗽起来:“哥,行了嘿,我服了噻!”
陈若风站起身,反手又揪住教官衣领,有点像抓鹅现场。
教官踮起脚喊:“哥,真服了!你好像练过啥子!”
李雨婷仍旧蹲在地上,埋头不语,默默流泪,把外界自动屏蔽了。刚刚一幕就像一面黑墙轰然倒塌,压在她后背的刀疤上,压醒她曾经的恐惧……
打斗停止,陈若风丢下还在尴尬中的教官,走到李雨婷跟前,问她:“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样问,只是想听听自己学生的讲述,他开始不相信教官了。
李雨婷抽泣:“没事……”
“咋能没事呢?!”陈若风看着展示板疑道,“没事到这后面来干什么?!”
李雨婷把头低得更低,不说话。
教官走过来:“哥,真的没啥子事噻!”
陈若风仍然不相信,谁能相信一个女孩会无缘无故的哭?
他想了想,又看了看展示板,说:“走,找个地方,咱们好好谈谈吧!”
几分钟后,三人走进凉亭。
李雨婷泪痕未干,背向站在台阶一旁,站在阵阵吹来的风里,微风拂过发丝,像在安慰她。
她不想别人发现她的悲伤,就像她不愿向别人表现高兴一样。
教官还在天花乱坠说着,虽然口音含糊不清,但他还是想为刚刚一幕找个正当理由。
他嘴上说“一时冲动、最后留个念想”等话,心里却在想:不就抱一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他哪里知道,当他把李雨婷骗到展示板后面强行去抱她的时候,他那双伸出的手,在李雨婷眼里,却成了正在伸过来的匕首……
陈若风怒气未消地瞪向教官:“说什么说!一会儿去跟你们政委说吧!”他的眼神一剜一剜的,就像劈头盖脸劈下的大剑。
教官剑剑入肉,差点跪下来:“哥,我刚提的士官,求你噻,别跟我们领导说,我知道错了噻!”
陈若风气不打一处来:“你错哪了?!把我学生咋了?!”
说着,他忽然变得更生气了,拳头攥出声响,嘎嘎的,就像双截棍折出的声音。
他应该是看见李雨婷受了委屈,一时又想起糖糖……心疼了。
教官棍棍砸头,吓得浑身乱颤:“哥噻……我就是……”
正当教官在陈若风一顿剑棍之下即将要说出事情原委,突然休息哨音吹响,台阶旁立即凑来几个学生:
“哎哎!快看看,怎么回事嘿?教官怎么蔫了?老班眼睛怎么红了?李雨婷怎么哭了?……”
陈若风见状,赶紧向学生挥手,一连喊了三个“去!”,又把李子钰叫过来,跟他说:“守着台阶!别让任何人靠近!”
李子钰一脸懵懂。
他近两天正为一时逞口快跟班主任说了李雨婷的事而懊悔。可他发现班主任不仅没有针对自己叫家长、进一步调查等,现在竟然还给布置了任务,于是转而心生欢喜,决定坚决完成任务!
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还是端起膀叉起腰,向一旁学生理直气壮喊道:“都离远点!关你们什么事!”
朱大壮跑过来问:“你干啥呢?”
李子钰理直气壮:“老班给的任务,守住台阶!”
朱大壮看看台阶里面表情不太对的李雨婷,然后表情不太对地说:“哦,那我帮你吧!”
台阶一侧,两个少年迅速站成一条直线,端着膀,叉着腰,理直气壮,一个像奔波了霸,一个像霸波了奔。
一旁的学生走走绕绕、指指点点、嘁嘁喳喳……
龙宫里……不是,凉亭里,谈话仍在继续。
教官刚刚交待未成,又见学生围过来,便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改口说:“嘿!我给她写了一封信噻,她不收噻,我一着急噻,就想硬塞给她噻!”
他内心复杂,可一口川音却保持得相当纯正。
陈若风被他的一顿“噻”,噻得有些心塞,耳边立即响起“采蘑菇的小姑娘……噻箩箩哩噻箩哩噻……”。他转头看向李雨婷背影,忽然觉得她真像一个采蘑菇的小姑娘,那样清澈,那样柔弱,却不想遇到了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