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厅里光线昏暗，气息暧昧。两个落魄青年正在以酒消愁，仿佛喝醉和干嚎就能改变命运似的，还口口声声喊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瞧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唉！

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那马户不知道他是一头驴。

那又鸟不知道他是一只鸡。

……

很巧或不巧的是，偏偏这时李雨婷又发来信息：“老师，贾宝玉读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是不是曹操写的？第一句是不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陈若风甩下手机，耳边一阵嗡嗡作响。

李雨婷怎么知道他们喊的酒话呢？

难道她真的会遥视遥听？

除夕之夜，春晚当时，家人团聚，饺子煮好。

电视里主持人激动地倒数：十、九、八、七……钟声敲响！

随着一年一度的新年钟声响起，一年一度的信息拜年也随之开始。

信息拜年也称短信拜年，是那个年代独有的一种社交方式。可单发，可群发，可长发，可短发，可做个造型发，可刷个满屏发，可原创发，可粘贴发……内容不限，形式多样，唯一的缺点就是——信息按条收费。

陈若风先是给徐晓杰发了祝福短信，稍加改动后又群发给同学同事，忙的不亦乐乎。

当然，他也收到了很多短信，其中也包括李雨婷和其他学生发来的几十条。

李雨婷的短信确实很短：“老师，祝您新年快乐！想您（笑脸）。”

陈若风看见李雨婷的短信，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试试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会遥视遥听，于是就诡异地笑着打字回复她：“猜猜我在干什么？”

李雨婷回道：“老师，我猜您一定是在盯着手机笑呢，哈哈。”

陈若风的诡笑立即囧住，视线从手机屏幕上快速移开——果然被她说中！难道她真的会……？

陈若风正在惊悚之中，李雨婷又发来短信：“老师，猜猜我在干什么？”

陈若风想了想，回道：“你也在盯着手机笑吧？”

李雨婷回：“老师，您猜错了……”

陈若风本想问问李雨婷为什么后面是省略号，但犹豫一下，又打消了想法，只是转移话题回道：“怎么还您您的呢，这样称呼，我会老得太快，哈哈。”

李雨婷重新发来短信：祝你新年快乐！想你（笑脸）。

陈若风忽然心头一紧，放下手机，不再回复了。

因为李雨婷简化称呼之后发来的这条短信，和糖糖去年发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心咯噔一下，记忆曲线瞬间飘远……他又想起了糖糖，想起上一年的这个时候，两人还东躲西躲的聊到半夜。

转眼间，一切都变成了一场梦，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他的手僵住，不想再给任何人发信息了。

此时的李雨婷是不是糖糖的化身？

能不能带给他片刻的幻梦？

这个问题让他一时纠结起来。

理智二字不时闪现眼前，像在提醒或提示什么。

他决定不回复李雨婷的短信了，就像抑制住给糖糖发短信的冲动。

可他哪里知道，手机另一端，有一颗心更是在纠结折磨，编好的信息删改很多次才鼓足勇气发出来。

那颗心还在发过信息之后数了随笔本上的批语数量，并在最后一条后面标上：47。

然后又在日记本上写：

47条了，这是我最好的新年礼物。

长一岁了，我要努力去寻找！

……

其实，她在问他做什么的时候，她正在写着日记，眼角浸着泪珠，怎么可能是在笑呢？

而那时的他，又能感应到什么呢？

他单纯的认为，不回复信息就可以避开什么了。却不曾想过，所有的刻意都是另一种无言的表露。

即使没有收到回复信息，她却也意识到什么了。

因为她很敏感。

她猜他一定是故意的。

……

多年之后，当那本日记上的字迹在陈若风眼前重现，一双模糊泪眼中即刻就闪出了粉色花瓣，纷纷扬扬，飘落身边……就像真的留住了什么，就像真的找到了什么，就像信息从未中断，就像音容永在人间……

冰清玉洁之中，一朵娇艳的莲花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