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的小真人告我,我母上今年寿数已尽,三益本不信,直到今年收到家里的家书,臣才明白道人所言非虚!
家母此病,恐怕过不了这一劫!
臣虽然是陛下的臣子,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不想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求陛下成全!”
章溢一说,在场众人忍不住想起去年那场风波。
龙虎山那位小真人,也是因为此时崭露头角,被人所熟知。
张异预言过章溢的死,也预言过他母亲会死!
这些当初被当成笑话去听的预言,如今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老朱气呀,原来是清心观那个小混蛋搞的鬼。
他不想放章溢走,自然不会采纳张异的意见:
“那个胡言乱语的小道士,朕等下就抓他来打屁股!
你身为读书人,孔圣人曰,敬鬼神远之,你岂能听风就是雨?
此事朕不同意,你若担心你母亲,朕可以为你遍寻名医!
这件事,容后再议!”
见皇帝不许他辞职,章溢的眼神变得恍惚起来。
其他人见他如此模样,或者幸灾乐祸,或者抱有同情。
杨宪就属于高兴的那个,他说道:
“章大人,你莫听那小子胡言乱语,他还说本相会被皇帝法办呢,那就是个妖言惑众的小道士,你若信他,才是傻子!
本相觉得呀,令堂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倒是本相觉得皇帝说得对,那小子确实该打!
回头呀,本相倒是可以让刑部……”
他刚说完,却发现有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杨宪转头一看,却发现是皇帝。
他登时冷汗直流,心知自己说错话,赶紧闭嘴。
李善长,刘伯温也在劝说章溢。
“章大人要是不放心,可让一个孩儿先回去伺候着……”
老朱看杨宪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头烦躁。
他本来就被日本杀使臣的事绞得心烦意乱,又遇见章溢这事。
他挥挥手说:
“没事就都给朕退下去,朕再琢磨琢磨……”
知道皇帝的心思,章溢只能拜下谢恩。
一行人并肩而行,相互走出去。
李善长和杨宪一边,章溢和刘伯温属于浙东派,自然走在一起。
杨宪见刘伯温还在安慰章溢,却忍不住讽刺:
“这章溢也是傻子一个,竟然相信道士妖言惑众,这大概是跟蒙古人当过官,学了蒙古人那套迷信鬼神的传统!
其实我看呀,陛下就不该用他们两个,毕竟,这两个人出身可是不正……”
李善长并不接话,而是笑语晏晏地看着。
杨宪与他的关系十分微妙,在中书省二人面子上尚且过得去。
私底下,他知道此人没少给自己下套子。
不是交心之人,李善长这个老狐狸自然不会跟着杨宪说下去:
“陛下用人,用人不疑!
刘基和章溢虽然都是当过前朝的官,但如今他们是陛下的臣子,自然就没必要揪着这些不放!
更何况,为官不问出身,就如杨大人虽然出身检校,但也不妨碍现在封相!”
杨宪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比起刘伯温和章溢有前朝为官的污点。
他这个情报机构出身的过往,在李善长心中何尝不是污点?
尤其他跟李文忠共事的过程,虽然也是帮皇帝办事,但在淮西这批人眼中,杨宪同样是个搬弄是非的小人。
杨宪讪笑,不敢接话!
一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出宫门。
本来应该各自分开,但有一人,吸引两位宰相的注意。
“存厚,你怎么来了?”
一直失魂落魄的章溢,却是最后一个发现自己的儿子章存厚在宫门口等着自己的。
他这一叫,章存厚登时哭出声来。
他噗通跪在地上,大哭:
“爹,家里又来了消息,奶奶……奶奶……走了……”
这一生走了,让章溢登时两眼昏花,直向后栽倒。
刘伯温眼疾手快,总算扶着老友。
“爹!”
“章大人!”
因为章溢在宫门口昏迷,登时引发了一场小混乱。
刘伯温向着章存厚喊:
“你还不扶着你爹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