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并没有惯着他,自顾说着:
“因为,就算天下人人纳税,大家能享受到的资源不一样,百姓比富户,官僚和宗室更容易承担风险,需要朝廷就救助!
按照正常的税收条件,富人享受了比百姓更多的资源,却付出相对少的代价!
朝廷收上来的税金,也会逐渐覆盖不了统治的成本,逐渐出现问题……
所以,调节贫富差距,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劫富济贫,非朝廷仁慈,而是作为一个国家机器,它不得不行的保命之道……
只是……”
张异朝着刘伯温看一眼:
“人自有立场,天下改朝换代,与士大夫和富户无关,许多地方大族,百年,数百年的历史变迁,朝廷的更迭,并不影响其富贵!
天下不管谁做了皇帝,也不影响士大夫继续为朝廷效力!
所以,朝廷想要保命,但士大夫和富户未必和朝廷一条心!”
刘伯温眉头紧锁,张异的话足够直白,直指僧道纳税的公案。
他和李善长代表的就是士大夫们想向朝廷讨要特权,就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解……
君臣,未必能站在同一立场。
皇帝希望王朝延续的愿望,和文官们未必一样。
张异慢悠悠地捧起开水,抿了一口。
所谓劫富济贫这种观念,想让一个故人接受挺难的。
且,劫富济贫这种愿望,哪怕是在后世,在税收的实践中也是一种奢望。
但立下这个原则,还有天下无人不可纳税的原则,其实是立下一种名分。
做不做得到先不说,【公平】的种子种下去,对这天下总会有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如今的天下,是等级森严的,并不存在绝对公平的土壤。
可华夏人心中,有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文化,对公平的追求,一样是刻入基因的存在。
张异并不指望能让着世界产生多大的影响,只要能多一点,再多一点,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刘基这位传奇名臣,能不能接受自己这叛经离道的想法!
刘基最后抬头看了张异一眼,道了句:
“你这小子虽然心眼子多,但终归不忘百姓!
道家人虽不讲普度众生,但你比许多和尚慈悲……”
刘伯温似乎不再纠结这些问题,指着那份手稿问:
“你可以继续说了!”
“小道对具体税收条例一样看不懂,但既然刘大人想要小道说,那小道就继续说吧!”
“知道陛下心中的想法之后,那税收的制定原则其实也可以明白了!
首先小道的第一条建议是,阶梯纳税!
关于地主,除皇帝恩赐减少,免于赋税的土地,其他土地一律征税,这税收根据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税率,譬如百姓三十税一,有功名者四十税一……
功勋宗亲五十税一……
但这些人的税收,会随着他们的土地增多,逐渐增加,直到和百姓税收齐平!
这税法的制定,既体现了朝廷对读书人的优待,但也避免了他们从天下税源中消失!
天下人皆纳税,却也有区别,此为一。
当天下富户,名下拥有的土地,超过一个数值的时候,增加对富户的税收比例,这样可以有效抑制富户对土地的兼并!此为其二。
其三,小道觉得可以取消人头税,将人头税纳入田亩之中,摊丁入亩,减少税收的征收成本和百姓的负担!此法,有利于休养生息中的人口增长。
其四、关于工商业的税收,要区别对待。一刀切的税收并不符合工商业的情况,小道建议,按照不同的商品价值,增收不同的税……
譬如小商贩卖点手工品,三十税一可以!
可如果买丝绸的,像小道那样卖玻璃镜的,可以适当增加重税!
陛下重农抑商,不是总怕百姓钦慕商人的利润,不肯绑定在土地上?
朝廷其实可以通过税收的调节,去限制商人,主动权也在朝廷手中!”
张异并不懂治天下,但却不妨碍他将后世的税收原则说给刘伯温听。
刘伯温频频点头,干脆从袖口里掏出硬笔,认真记录。
想让这小老头,是有备而来。
“税收的制定是一方面,税收的执行又是另一方面。
一个拥有暴利催收手段的审计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