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维跟周羽耳语两句,带着其他人一路狂奔,一行人两刻钟就到了外城流民聚集地,料想事情一定不好解决,吴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到了现场还是大吃一惊。
前世他做副镇长的时候处理过舆情,几百人的大场面,他是不害怕的,人头攒动,指点江山,纵横捭阖,他自己还会有一些成就感。
但今天,他才真的见识了,上万人的聚集,人群一眼望不到边,黑压压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嘈杂凌乱,情绪激动愤慨。
这里就像一个火药桶,只需要一个火星子就会爆炸,这种积聚的力量吞噬胡府上下所有人,就像碾死几只蚂蚁一样,丁淦嚣张惯了,对群体无意识的力量一无所知。
当这种情绪点燃,会先把胡家这群人撕碎,这时的群体会有短暂的道德自省,但他们会迅速合理化这种道德谴责,继而夸大胡家的责任,脑补出胡家之前所有善行的背后罪恶阴谋论,甚至怕胡家报复,会一不做二不休闯进胡家抢粮灭门。
作恶后合理化自己的恶是人类心理的自我保护机制,尤其是在群体里,这种情绪的煽动是要多容易有多容易,这一万个人里只出现一个有胆量的败类,后果不堪设想,本就是良心丧于困地,局势危急,决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是胡家大少爷,让我进去,容我跟大家说两句”胡祖荫确有大将之风,对于这种场面,敢于发声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但人群嘈杂,他的喊声起不了任何作用,没有几个人听得见。他喊了十几遍,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依然无济于事。
这时,周羽推了个独轮车也赶到了,吴维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快步走向独轮车,从里面先拿出一挂鞭炮,抽出火绒点燃了引线。
瞬间噼里啪啦声响彻外城,所有人都向这边看来。吴维高举车里拿出的小彩旗挥舞起来,众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吴维身上。
“各位大哥大嫂,叔叔大爷们!我是胡家人,刚刚的误会都是我们胡家人管教下人不严造成的。请大家冷静一下!
各位哥哥嫂子,叔叔大爷来到本地,是我们益阳的造化。这是我们老爷和益阳知府会面时亲口说的,没人把大家当做累赘,你们都是我们益阳的贵人,我在这里向贵人们作揖了。”吴维一步站上高处向流民高喊。
“你算什么东西,看打扮也就是个家丁,你和那个姓丁的祸害是一伙儿的”“对,都是一个鼻眼出气,都不是好东西。”“他是在拖延时间,官兵一会儿就到”底下七嘴八舌起来。
吴维定了定神,继续高喊“这位大哥说得对,我就是个家丁,人微言轻,我要是你们,我也不信。
但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胡家很重视这次误会给大家带来的伤害,我们胡家的大少爷就在这里,他就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
你们先让我们进去,我们了解了情况以后,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流民正面面相觑,吴维率先上前,走向事发地,流民们稀里糊涂的让开了一条路,终于他们看到了人群中已经吓得哆嗦的丁淦一群人。
少爷狠狠的瞪了丁淦一眼,叫来最老实的张小四了解情况。吴维拉过丁淦问到:“怎么这么鲁莽,百十来人来驱赶上万流民,你咋想的?”
丁淦一脸委屈,压低声音跟吴维说:“胡家施粥已经一个多月了,花钱如海,再这么下去,那堆积如山的银子眼看就要见底了,那可都是我的钱呀!”
吴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看来丁淦是真把那事儿当真了。但事情已然发生,先解决眼前问题要紧。
对丁淦小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流民情绪激动,谈不拢会把我们生吞活剥后,然后去胡家抢粮灭门,到时候我们都丢了性命,你爹大小姐也都不能幸免,你就什么都没了。”
“他们敢,还有没有王法!”丁淦不屑的说。
“王法?你知道什么叫法不责众吗?
一万多人灭我们一门,衙门能把这一万多人都拿去偿命?
知县敢?知府敢?还是巡抚敢?
说句大不敬的话,一万多人的命,当今皇上敢不敢?”吴维紧盯着丁淦的眼睛说。
“能吗?真这么严重?”丁淦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有点害怕了。
“你还记得长毛吗?当年金田起义也没有这个规模吧!你懂什么叫一不做二不休吗?
丁哥,你是我亲哥,我不会害你,这事儿你得听我的!”吴维真急了。
“亲弟,你说吧!我得咋做!”丁淦真的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