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泰十六年

‘哗啦啦啦……’

雨打芭蕉，泥水四溅，往日里最是安静祥和的院子里，此时一片焦急忙碌。

“怎么这么慢？多去几个人，里面还得用更多的水！”

“围上围上都围上！一点边边缝缝都不能漏！”

下人们各司其职，忙中有序快步奔走。盯着丫鬟、婆子做事的侯夫人紧紧抓住了心腹的手，“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这样大的雨……”

陪嫁过来的媵妾同样眉头不展，“谁说不是，半刻钟之前还是好好的。”这话不兴说，媵妾忙改口安慰侯夫人，“世子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顺顺当当，您可千万不能慌神。”

侯夫人是经过事的，可她看着扒着门缝儿的嫡子，总觉得心里不安，“湿气重，婵婵身子骨弱，让他们在屋子里多生些火。”

末了，叮嘱一句，“别叫人靠太近，莫要把凉气带了进去。”

媵妾跟着担心，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您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没见过谁家婆婆这样操心的，不巧临盆遇上下大雨，侯夫人立马叫人用油纸伞把屋子围了起来。

眼看刮起了风，库房里的布料不论好坏，全部拿出来让人爬梯子挂到了屋顶。

考虑到下面可能会渗水，侯夫人还叫人用沙子在房子周围拢了隔离堆。

统统是无用功罢了，可让她干等着，她宁愿这样忙活。

“夫人，还是让世子爷去前院吧，这里……”

不合规矩，血气重不说，里头传出来的声音乱糟糟的叫人揪心。稳婆的催促，还有世子夫人的哭嚷，哪个都不是好受的。

媵妾好心提醒，侯夫人提着一口气低声道：“看他那个样子，你觉得我说得动吗？”

——

锦袍皂靴的闻晴霖双手扶着紧闭的房门，哪里还有往日端方君子的风范。

他恨不能冲进去，替娇妻受了那份罪。

“用力，再用点力！使劲儿！”

“世子夫人，这会儿可千万不能松气儿呀~”

稳婆不比床上的人轻松多少，她都看到孩子的身体了，只是胎位不正，摸不清到底是孩子的胳膊还是腿儿。

大俞精疲力尽，她已经疼麻了，叫都叫不出来。

偏头看着门外，面无血色的美妇人张嘴呢喃，“我……不行了。”

临死之前，她还想再看夫君一眼。

稳婆哪里顾得上这些，都急疯了，边给大俞按摩边叫人调整姿势，“世子夫人，要撑住呀！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是手，五根小小的指尖已经能清楚看到，稳婆喜出望外。

大俞丝毫力气都没了，她摇头都吃力，“不生了，我……不生了……”

闭眼之前，她只想再看郎君一眼。

随着越来越多拔高嗓门的喊叫，闻晴霖推门闯进去，迎头撞上了出来报信的婆子。

“禀世子爷……”

婆子额头磕地跪下，尚未将话说完，一道身影闪过去后，侯夫人被人扶着跌跌撞撞走了进来，“怎么样？”

婆子调转方向赶紧对侯夫人道：“世子夫人她，她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