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岁的娃娃，手里的抹布都拿不稳，跪行着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擦着地砖。年轻的崔氏坐在旁边看着，露出痛心疾首的不满，“自甘下贱的东西，那么心疼奴才们，就替他们把活都做了吧！待会儿还有恭桶给你刷。”

寒冬腊月的天，八岁的小姑娘站在院子里，任凭风吹雪打，崔氏提着茶壶，把里面的热茶水倒在亲女儿伸出来的手心，“不争气的玩样儿，你要是个男孩子，会留不住你父亲？”

到大俞十岁的时候，她就懂反抗了。

只是她越反抗，要对她撒气的崔氏便越疯魔。

她脱下大俞的鞋子，用枯树枝打大俞的脚底板。她一边骂着不堪入耳的话，一边一根一根揪掉大俞的头发。她敲大俞的牙，拧大俞的肉，她甚至用针扎大俞的大腿根儿……

全部是她亲自动手，让其他人都出去。

每次她发泄过后，便会抱着大俞哭，再次变成往日里疼爱女儿的慈母。

小象被栓久了，哪怕长大，仍旧没有挣脱铁链的勇气。

大俞体谅她母亲的苦，也谨记着崔氏的忠告。

想要体面，就别让任何人知道。崔氏说，奴才们没有不踩低捧高的。你没本事，谁都会看不起你。

不堪的过往涌上心头，只愉莫名流下了泪水。

为那个默默承受母亲虐待的傻姑娘。

崔氏的所作所为已经给大俞造成了严重的心理精神疾病，她选择性失忆，将所有不美好的经历都深埋在某个角落。

许是想着扇到脸上过于显眼，崔氏收回了手，抓住鸡毛掸子对准了大俞的胳膊！

不待鸡毛掸子落下，只愉抬手抓住鸡毛掸子，直视着崔氏站了起来。

崔氏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中，不管女儿的泪水，也没有注意到大俞眼神的转变，她自顾自说她的，像曾经的每一次那样。

“你明知道我在府上过着什么忍气吞声的日子，非要连累死我是不是？”

“老太爷有心让他长孙出人头地，你让他带着你疯跑什么！”

“二房心术不正就算了，偏带着你闹什么？你祖母嘴上不说，实际上埋怨死我了！她会怪我为什么没有把你教养好。”

紧握着鸡毛掸子，崔氏又想发作，“你……”

对上视线，崔氏这才发现，她乖乖巧巧的女儿，居然恶狠狠在盯着她。

只愉抓着鸡毛掸子的手用力，她的态度坚定，毫不退让！

蓦地松手，崔氏吓得背过身去，心乱如麻起来，“不是我，我没有打她。”

现世在舅舅家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只愉觉得已经够小可怜的了。大俞身为御史大夫的嫡孙女！将来还是要嫁到长定侯府的世子夫人，居然有这样不堪回首的过往，只愉心痛，且牙痒的厉害。

但凡她抗争一下，都不会让崔氏这样洗脑、残害。

崔氏在外人畜无害，是孝敬公婆善待庶子的贵妇圈典范，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二房都是什么东西，他们也配？”

只愉严重怀疑，崔氏这种样子，在别人面前显露过没有。还是说，她把大俞当成了出气筒和最值得信任的情绪发泄对象。

忽的神情倨傲，崔氏眯着眼睛道：“你记住了，二房不过是个商户女，她生的孩子，也永远别想越过你去！”

全府上下，数二房夫妻最恩爱，为此，得不到丈夫宠爱的崔氏嫉妒到发狂。

婆母还不把掌家权交给她，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笑话她！

“孩子，你没有亲弟弟，你就是母亲的命……”

浑浑噩噩将鸡毛掸子放回原处，崔氏抱着大俞难过落泪。

这是发疯都不忘销毁证据？

崔氏就是欺负大俞人蠢好骗吧！

“母亲的命是命，我的命……”大俞扯开崔氏，“也是命！”

她咬牙切齿，“母亲若没别的事，那孩儿就告退了！”

得亏了崔氏不是习武之人，背上的两下大俞还承受的住。

“婵丫头——”

崔氏紧追两步跟上，扒着门眼角淌泪，“你听话些，母亲也不会……”

眼看着大俞转头走人，崔氏拔高音调道：“别再惹你祖父不高兴了！”

只愉终于知道，大俞为何对俞奉德避之不及。那么曾经大俞出嫁后，崔氏所说那些俞奉德强占了青黛的事，更加不值得信。

“姑娘~”

青黛眼巴巴看着正房，瞧见大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