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阴见他们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周身的气压冷上许多。

“我不想惹事。”

他一说，周围哄堂大笑：“你一个废物能惹出什么事，我们能驱使蛊虫，你能吗？随随便便一个蛊虫就能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烛阴一动不动，似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一人推搡着烛阴。

“舍不得你的一双腿？蓬莱山的人都说你很有孝心，我看也不过如此，你的瘸子老父亲痛失爱女，现在你应该砍了自己的一双腿，去和你那可怜的家人共情以表孝心才对，既然你不忍心，不如就让我来帮帮你。”

那人连同身后一群人摩拳擦掌，气势汹汹。

烛阴眼眸寒星锋芒，他的力量虽然剩的不多，但是应付这些只靠巫蛊的无名族，完全不在话下，只是，他现在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神官烛阴，而是一个有家人山民阿银，他心里有牵挂，他不愿为家里添麻烦。所以在拳头落下的时候，烛阴咬咬牙不做反抗，任由拳头脚掌悉数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被打进角落，视线模糊，血充满眼眶，口腔也袭来腥酸。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烛阴的长发凌乱地铺下，不用看镜子，他就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狼狈，斥责的男声他再熟悉不过，黑漆漆的瞳孔就着发丝的缝隙看过去。

大甲虫上，威严的时玟怒喝。

他身旁坐着一个与阿银年纪差不多大的墨绿发小男孩，此时小男孩仰起头兴致勃勃看热闹。

白衣侍从生怕他掉下来，两手虚扶着他：“小少主，小心点，别摔着了。”

一行人见到时玟面色大变:“族长。”

时玟冷哼一声：“原来你还知道我是族长，那你现在做的什么混蛋事！无视族规，群架斗殴？”

“族长你听我解释……”那人说完就说不下去了，他解释什么？解释自己确实是看阿银不顺眼而揍他吗？

时玟很是生气，他刚定好新的族规，他们这些没眼色的就来违反，不把他这个新任族长放在眼里，纯属老虎屁股上拔毛，正要好好惩罚这群人时，余光瞥见角落蜷缩的阿银，他略微一顿。

阿银的家里是山神忠实的信徒，时玟是知道的。

他心里嘲笑这个无用的信徒，语气缓和了许多：“罢了，只此一次，不可再犯。”

那群人连忙点头哈腰，谄媚的退下了。

烛阴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它挣扎了几番，才慢慢坐直了身，一双眼睛对上时玟的视线，这里面的意味只有他们两个人懂。

那时，时玟修炼禁术，只为长生不老，拿活人做实验。

死的人太多，山洞的怨气太重，这件事被烛阴发现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蓬莱山现身，因为他觉得时玟必死无疑，没有再做隐身的必要。

结果，半路杀出一个怀着孕的女子，跪在烛阴脚下抓着他的裤腿，央求他放过自己的丈夫。

烛阴望着即将临盆的女子，终是手下留情，放过了时玟。

他废掉了时玟的修为，断了他的双手双脚，把他扔进了无名族的大牢里，同时把他的罪行昭告天下， 经受万人唾骂。

时玟，定是恨山神的，定是也恨烛阴的信徒。

烛阴从地上捡起被踩扁的笼子，背在身上，路过时玟的身旁时，低着头轻声：“多谢。”

时玟很满意信仰山神的信徒现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他挑眉睥睨着烛阴，笑里藏刀。

“阿银啊，不信仰山神之后，省了上香火的钱，家里是不是殷实了许多？”

烛阴整张脸掩盖在乱发之下，闷头直走，没有停留。

“我听说你妹妹失足落入湖里溺亡了。”时玟好像很可惜她的死去，面容闪过惋惜忧虑，连连摇头叹气。

烛阴的脚步停下，没有回头。

“信奉山神的信徒都没有好结果，伤的伤，亡的亡，幸好你的父母提早认清现实，脱离诅咒，否则……”时玟说的话乍一听是在为他们一家而感到庆幸，可仔细品品，却又像是在嘲讽，看啊，最忠实的信徒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向生活琐事屈服。

烛阴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山神的名誉如何。

他的底线是家人，家人是他不可触碰的禁区。

时玟嘲讽他的家人、拿他的妹妹的死说事，就是不行。

烛阴身子仍没有转过来，他的头稍偏看着时玟，戾气毕露。

时玟接触到少年的视线时，不由得一怔，那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