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息怒!”钱纪再是傻子也知道这会儿北安侯是怒火中烧,顾不得什么其他,只连连跪地磕头。“是儿子无知,父亲怎么责罚儿子都行,千万别气坏身子,儿子无能,钱氏还要仰仗父亲,父亲才是钱氏的指路明灯啊。”
北安侯冷笑,“你既然长大能做主了,还需要我这老物挡在前面吗?我只劝你一句,至少要在好处得手后再替人办事,否则当心人财两空。”
钱纪背脊突然布满一层冷汗,父亲这是在点自己呢,他怎么知道私底下自己同魏王孙的往来?
“儿子知错……一定谨慎小心,谨遵父亲教诲。”
北安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转而将儿子扔在书房,自己拂袖离去。
“二娘近来如何?”北安侯想起那令自己发愁的女儿,虽然早就放下狠话,要让其自生自灭,但终究是疼爱女儿,不忍真正的置之不理。
随行管事陪笑,“二娘子近来十分的懂事,足不出户,只在自己院里筹备嫁衣,侯爷可要去探望娘子?”
“我去做什么,自讨没趣?”听闻女儿的近况,北安侯满心烦躁。他从小就将女儿带在身边,不同于一般闺阁儿女教养,将女儿培养成北疆最璀璨的明珠,即便是面对营中将帅也未落下风,潇洒恣意自不必说。
他原打算为女儿寻一乖顺的郎君,两人成婚之后随他一道去北疆,有他坐镇,女儿还不是天高任鸟飞,自由自在,到时候不论是家中还是军中,只要她想,都能当家作主。
这是多少娘子甚至郎君都梦寐以求的,偏偏他那女儿嗤之以鼻。
现在倒好,魏王孙那小子一番花言巧语,就将女儿哄得团团转,心甘情愿为他束缚手脚,洗手作羹汤。
他十几年来的养育和教诲,都成了一场笑话。
北安侯对女儿,简直是失望透顶。但失望归失望,钱绥毕竟是他与发妻留下的孩子,他不得不为这孩子尽力打算。
如今儿子钱纪也明显的投靠魏王,女儿又一心痴迷魏王孙,即便自己有心抵抗,但为两个孩子,最后也只能妥协。
倘若东宫真的在世就好了。
他脑中突然冒出这一念想,旋即自嘲起来,钱鹤鸣失心疯,难不成自己也跟着发疯吗,当年东宫事变,太子妃和皇太孙的尸首,都是他亲自拖出来的,还能有假?
当年北安侯还是籍籍无名的小卒,事发之时才调到东宫做守卫不久,就突逢巨变。太子妃对东宫上下皆宽仁,从不因为他们身份低微而轻视,北安侯也曾受到太子妃照拂,感恩在心。
所以在大火燃起之时,即便他并不当值,也疯了似的跑到火场,想要将太子妃母子救出来,可熊熊烈火之间,他最终只寻到两具焦黑的尸首。
纵然世人皆认为北安侯权倾朝野,盘踞北疆,定有不臣之心,但事实上北安侯还真的没心思造反,顶多是想要继续掌控那片自己一拳一脚,用无数血汗所打拼下来的北疆而已。
若是皇太孙真的继位,想来先太子夫妇的血脉,定然不会差劲,能够成为一位好君主。
他们君臣相得,就像前朝无数功臣明君一般,名垂青史。
可惜,这些只是痴人说梦。
至于魏王父子,他一眼就看出不是明主,倒不是他如何的清高,不愿与其同流合污,恰是因为自己也是那一类人,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早就见惯勾心斗角,人性险恶,所以才看得更加明白。
他只希望魏王一直无缘皇位,那凭借着他的声势,尚能够保全自己女儿的尊荣。
魏王父子若是登位,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北安侯一脉。至于是不是姻亲盟友,他们这群龙子皇孙,连亲手足都能面不改色的下手,还在乎这个?
到时候自己那可怜的女儿,面对的不是一杯毒酒,就是白绫一条,更不走运一点呢,还要被自己夫君亲手送一程。
对外借口皇后缠绵病榻,药石无用,连悼词都不必亲自撰写,就轰轰烈烈的送发妻入葬,撒一撒眼泪,搂着新欢宠妃继续夜夜笙歌。
没人会在乎那罪臣之女出身的皇后,到底是不是含冤而死。
前些时候魏王孙李熙同梁国公府那位的轶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暂且偃旗息鼓,但以魏王孙的为人,必定憋着坏。
自己女儿嫁过去,兴许都不必等魏王孙继位,只消他被立为储君,那房氏女立即便会被抬进东宫,女儿空有名头,连夫君那点子虚情假意都得不到,注定寂寥孤苦。
北安侯想想就咬牙切齿,绝不能接受那般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