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莫不是寻我宁郡王府开心?”世子比宁郡王要沉稳多,好不容易劝住父亲,也不由得皱眉怒声,“拿这种荒谬的话来糊弄我们,意欲何为?”
“我们与贵府无冤无仇,反倒是有意结盟,何必拿瞎话来哄骗你们呢,世子,您仔细想一想,我们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钱鹤鸣对着世子拱一拱手,“想必世子也已经从您二叔那里知晓事情的始末,世子是聪明之人,自然该晓得怎么选择才于国于家都有利。”
又朝宁郡王道:“世子是小辈,当年之事或许也不太清楚,但郡王您可是亲身经历,也是见过先太子夫妇风华的,难道不想重新见到旧日的那般清明风貌吗?”
他话音落下,宁郡王的面色便逐渐的发青发黑,思绪陷入久远的回忆当中。
先太子夫妇,于公于私都是典范,他包括当时的许多朝臣勋贵,都毫不怀疑,若是先太子继位,将再创盛世。
与康元帝的铁血作风不同,先太子仁慈和善,但又并不软弱,治国也有自己的一套主张,总是为民请命,礼贤下士。
当时东宫幕僚门客汇集天下英才,大家都是仰慕储君的仁德,倾心相报。
先太子的声望和势力,一时达到顶峰。
可也正是那逐日增长到旺盛不已的声望,给先太子带来灭顶之灾。
康元帝并不讨厌自己的儿子,相反一直引以为豪,先太子从小就是康元帝亲自教养长大,两人之间是一对情谊深重的父子。
可他们到底不是寻常的民间父子,在这之外,他们还是君臣。
为君者,总是会忌惮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皇位和权力之人,即便那是他的儿子,亲生血脉,也不例外。
否则这青史之上,便不会留下那么多兄弟阋墙,父子离心的天家惨剧。
东宫之变不仅葬送了大周最有希望的贤德储君,与之一通遭受大祸的,还有无数东宫的臣属,与王朝栋梁。
当时大周不可谓不是元气大伤,而一些敌对派便趁此时机,将自己的人补上去,浑水摸鱼。
如今的朝堂里,宁郡王不敢拍胸脯来保障,都是忠心为国之臣。
毕竟当年的硬骨头,早就随着雨水的冲刷,消失在朱雀门前,也消失在这个世间。
要让宁郡王选择,他当然是愿意看到继承先太子遗志的皇孙登上大位。但世事变化无常,也不能轻易就因为父亲的功德,而将意志强加给下一代。
他不了解许多,但李炤的性子和毕生所求,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那孩子根本就无心与帝位,所以在骤然得知真相之后,承受不了打击,与李清平彻底决裂。
若不是明辨是非,恐怕此刻早就和他们也翻脸。
其实就算与宁郡王府翻脸,也是情理之中,但那孩子还是太软的心肠,不肯因为自己而迁怒于人。
这样的孩子,做君主其实也并不算合适。帝王的权柄和地位,只会将无暇的玉都染成漆黑污糟的朽木。当年初登帝位之时,谁不是意气风发,雄心壮志,要做天下一等一的贤明君王,可最终又有多少人不忘初心?
李炤那孩子以前的十几年从未接触过这些,却突然强行尽数塞给他,他不发疯都算是好事。
在宁郡王看来,李炤离发疯也只有一步之遥了,所以他暗中吩咐李炤身边侍奉的,一定要警醒再警醒,关注李炤的一举一动,决不能让他想不开。
如今李清平的同伙前来提议合作,要让宁郡王府也掺和进去,若是被李炤得知,又是怎么样的打击。
“你们不顾及阿炤的心绪吗?此刻他不能接受这些,我也绝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宁郡王竖起眉毛,严词拒绝。
且不说李炤不知愿不愿意争储,就算是愿意,他们宁郡王府其实也根本就没有必要掺和进去。
毕竟无论胜利与否,他们都是旁支宗室,即便成功,也封无可封,至于提拔实职,他们现在靠自己的本事,也终究可以做到。
若是揠苗助长,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还是安安稳稳的过活,才是长久之计。
“郡王爷您也是子孙绕膝,长辈总是会为后代长久计量,难道您不想为他们打下保障?”钱鹤鸣皱皱眉,继续劝说着。
他晓得此事不会特别的顺利,但想来以宁郡王平日的举止,不该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此事切莫再提,我不会应允。”宁郡王大手一挥,背过身去,表示不愿再和钱鹤鸣他们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