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脚下,胡服少年信步由缰,一位沙弥模样的拦在他身前,“善信可缶是宁郡王府李炤李郎君?”
少年勒马停住,“正是。”
“惠梧师祖有事相请,还望施主随我来。”
那人并不解释什么因果内情,只是向着李炤施礼,静候他的答复。
李炤英挺的眉毛皱起来,惠梧的名字,这段时间他再熟悉不过,是他那位先前的“生父”李清平频频提起的高人,也是在接风宴上与他和房妧有 个中纠葛不知是敌是友的人。
慈福寺的禅室明净幽远,内里回荡着不轻不重的击缶声,小沙弥推开门,轻声对着那虔诚跪坐在神明像前的老人,“师祖,李郎君来了。”
那老人回转身来,慈眉善目的模样,向着小沙弥微笑点头,又合掌对来客行礼,“李施主。”
小沙弥轻轻的将门从外边合上,屋内檀香幽幽。
“我与神明无缘,也不是有悟性之人,师傅这一趟,怕是要失望了。”李炤对着他还礼,却神色警惕。
此人与李清平之间的纠葛尚不清楚,这回找他,十有八九也不是好事。
京城里这些人的心思委实深重,一天到晚不晓得是不是没事干,就想着要算计旁人,像他这样的外来户,无知无觉间就会落入陷阱。
“李施主对贫僧有所猜忌,也是情理之中,”惠梧微微一笑,并不以李炤的态度为忤,伸手指一指边上的坐榻,“施主请坐。”
李炤站定在那里,“不必, 我不是李清平,和您也没什么旧事可提,要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便请尽快说来,我还等着回府。”
惠梧和李清平有关,也许和所谓的东宫,他的身世也有着更为深切的联系,那一伙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总是步步为营,那么此次会面,也在他们的计划当中。
不知道这次又要告诉他什么,更加惊世骇俗的身世秘闻吗?
惠梧眼神微凝,“施主并不想知晓自己的身世?”
李炤冷笑,“你们都很善于揣度人心,但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他毫不犹豫的承认,“不错,我被你们隐瞒欺骗,当成猴子戏耍,一举一动都不能随心,就是猫狗都会反抗,难道我还要感激你们?”
“可不要说是为我好,”李炤提前堵住惠梧辩解的话,“我当然没有你们京城人读的书多,但我明白一个道理,要是为一个人好,应当让他去追求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强人所难。”
许是檀香悠然,他不由得将心底压抑着的愤懑倾泻而出,“少时你们说,只要我日后做个不忘初心,刚直勇敢的平凡人便好,十八岁的时候,却拿生母恩情来压我,让我遵循孝道,来京城找亲生父亲。”
“我习惯了康川,却不得不来到京城,终于在此地找到寄托,你们却又以为我好的理由,百般的阻挠,甚至要伤害她!”
放在身侧的双手随着说话声的拔高,而渐渐地也紧握起来,李炤深吸一口气,靠着在心中默念那人的名字,才逐渐的平静下来。
“我以为你们起码将我当做血肉之躯,可你们却只把我当做傀儡泥偶,还要我不要怨,不能恨吗?”
他不是圣人,连君子都不是,只知道受委屈就该说出来,就该反击,这些还是他曾经视为亲人的那群人教导他的,然而现在却又不允许他有怨言。
“你又在里面充当着什么角色呢,惠梧大师?”
少年的声声质问,让一向稳如泰山的老者也不由得微微发颤,他苍白的胡须颤抖着,良久只发出长长的叹息。
“我与李清平他们,曾经同属东宫旧部,受过先太子夫妇许多恩德,所以在他们十八年前来找我,让我加入他们复兴的阵营,我毫不迟疑就答应了。”
“一开始总是志同道合,可是后来,我渐渐与他们有了分歧,恰此时,慈福寺内我的师祖圆寂,传信令我接过主持之位,权衡之下,十二年前,我与他们分道扬镳,从此再没有相见。”
“后来再见,就是两个月前。李清平前来找我,那时候梁国公府的房大娘子,也正因为有所烦扰,而找寻我帮忙。”
他声音苍老而缓慢,却是口齿清晰,逐字逐句的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多年前的旧事,如今的境况,包括房妧谶言的始末。
李炤听了,忽然抱臂嗤笑,“你是在为李清平开脱?”
说房妧的谶言是她亲手拟定,而李清平只是恰巧撞上,在宫宴之时情急利用,不就是在旁敲侧击的给李清平脱罪么,还要将最初的过错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