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进内室,也驱不散崔琬面上的死气。
“咳咳,你,你不用担心,人,终有一死,不过早晚罢了。或许,死去对我反倒是另一种解脱。”看她说一句话便上气不接下气,希云忙心疼地轻抚崔琬后背,“活着比什么都强,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你少说些话吧,待会儿让许太医给你看看,或许能治好。”崔琬痛苦地摆手,“我的身子没人能比我更清楚,只怕是不中用了,所以才让她们把你叫来。前朝可还安稳吗?”希云不忍心让她担心,便忙点头,“好,都好,你都病成这样,别想这些了。”“如今我快死了,想帮你也有心无力,但我已给崔氏去了书信,让他们务必支持你。”崔琬苦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让她有些喘气。“快别说了。”自登基后,希云已经许久没流泪了,可此时看着陪伴她十多年的好友即将离去,泪水还是忍不住从眼中溢出,她忙回头看向宫人,“许太医呢?他怎么还不来!”陛下平日里甚少疾言厉色,宫人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许太医年纪太大,腿脚不便,正坐着小轿从府中赶来。”是了,半月前,许太医已然致仕,回府颐养天年,不像从前在太医署时常候命。“让人去催抬轿的太监们再快些。”宫人忙应声离去。“你,你不要怪他们,我已经不中用了,何必再牵连其他人。”崔琬微微朝抬手劝说她。希云又回身过去,执着她的手,“好,我不会责罚任何一个人,答应我好起来好不好。宫里这么多年,你都陪我走过来了,为什么不能再多陪陪我?你不知道,当日若非有你,我在宫里根本没信心走下去。”“傻瓜,我们迟早有分开的一天。今日叫你来,是想交代些事情。”“你说。”“你将皓儿拉下皇位,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来无论如何,都要留他一条性命,咳咳。”“你放心,皓儿到底是我亲生儿子。”崔琬虚弱地点头,放心了些,“我死后,若可以的话,将我葬在崔氏桃林的高岗上。这辈子若有选择,我绝不会进宫。”说到这儿顿了顿,遗憾地看向希云,“若我幼时,你便夺了这皇权,说不定崔氏还能再出一位状元郎。”希云笑了,“那会儿我才学会走路呢!”“是呀,世上哪有如果,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崔琬的眼微阖,“再答应我一件事吧。”“你说。”“书妍被南安王世子害死,我终究心气难平。我知晓定然有什么理由让你放过南安王府众人......”“我这就派人去杀了他。”崔琬忙摇头,“你已是帝王,许多事不便出手。我安排了人,届时,替我善后吧。”“你放心,不会让人查到崔氏。”如同花瓣飘落水面,崔琬面带笑意低语,“那我就放心了。”“娘娘!” 崔琬终于解脱了,安详地离开了这座困住她一生的皇宫。希云呆坐在她床前半晌,直到吕嬷嬷撞柱殉主,众人惊呼才让她回过神来。殿外有宫人来禀,“陛下,许太医到了。”“不用了,送他回府吧。”崔琬的离开似乎抽走了希云极大的力气,她起身时都有些站立不稳,青蕊等人忙上前扶着她,“等等。”青蕊叫住正要离去的宫人,“陛下有些不适,还是让许太医来瞧瞧吧。”“不必了,朕现在不想见任何人。”说完便挣开青蕊的手,快步走回兴庆宫。至晚间掌灯时分,兴庆宫寝殿外传来安平的声音,“母皇晚膳没用?”“正是,崔太妃去世,陛下想是伤心过度,谁都不见,奴婢早早地将晚膳放在门口,这会儿还没用呢,所以才请太女过来。”“母皇,我是安平,开门呐!您再伤心也不能不吃东西,若伤了身体可怎么是好!”殿内仍旧十分安静。安平等人一时无法,正当这时,一个小太监来禀,“太女,容太妃闹着要出宫,在宫门那儿闹开了!”“什么?宫门已经落钥了她要出去做什么?再说了,崔母妃刚去世,宫里正忙着呢,她不说帮忙便罢,上赶着添什么乱。”“殿下,从前的南安王世子容亮为了争一个青楼的妓子和人大打出手,被人打死了。京兆尹不管这事,容太妃要出去为她兄长讨公道呢!”“荒唐!南安王谋逆,母皇将他们贬为庶人幽居京城,他还敢狎妓?若非容太妃已是皇家人、纯宁姐姐的生母,连她也一起处置了,不低调些,还敢这样猖狂,去带人把她押回宫。”“殿下,容太妃是先皇妃嫔,您处置她怕是不妥。”青蕊在旁劝说。“那能怎么办?母皇现在连饭都不吃,难道要孤拿这点小事烦她?”刚说完,身后的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