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信说起这些事来的时候,有些怀念,有些怅惘。
“他后来如何了?”
道信缓缓地摇了摇头。
“在贫僧的提醒之下,他自己也渐渐察觉到了古怪……”
“殿下有所不知,您未被立储清君侧前,朝局动荡,各地亦有许多贪官污吏,四处动荡,当时百姓们过得也不好,那段时间最不缺强盗土匪,后来我那旧友那儿,类似的事情多发生数次后,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几乎陷入绝望,总说自己身体里有怪物,他啊,心思重,一件件清算过去之事后,发现自己双手沾满鲜血,那时他的母亲病重,伺候母亲寿终正寝后,便自戕了。”
萧莫离沉默。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方丈也认为,您这友人的身体里有怪物么?”
道信叹息:“若说是怪物,贫僧倒是认为,更像心魔执念,心地纯善之人,惨遭欺压凌辱,却生不出害人之心,不甘之余,激发沉睡的恶念,分担了痛处,说白了,本也是为了自保,比起妖孽鬼怪之说,在贫僧看来,更像是一种心病。”
萧莫离思索着他说的话。
道信道:“殿下身边莫不是也有疑似此症之人?”
萧莫离道:“未曾,孤曾见过的那人与方丈口中所说的情况相差较多,想来并非一种情况,不过方丈这番话还是让孤受益匪浅。”
道信叹息:“这件事贫僧极少与人说起,时下许多人亦不会理解自己见识之外的事物,也只有在殿下的面前,贫僧才能如此毫不避讳的提起。”
萧莫离道:“孤很好奇,方丈可有与您故友所说的‘怪物’有过交流?”
道信倒是回忆起了这段往事,笑道:“倒是有过一回,那回啊,那人装作贫僧故友的模样,问贫僧可有消灭他身体里那怪物的办法,被贫僧认出后恼羞成怒,就想要掐死贫僧,但是我那故友的母亲突然身体不适,他便罢休了去看母亲。”
“贫僧发觉,那人分明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但对母亲,竟与我的故友如出一辙,在贫僧想办法医治好他母亲以后,便再没为难过贫僧。”
“他们看似性子迥异,善恶两端,却又有相同之处,可惜啊,杀了太多本罪不至死之人,总是做了错事,该受罚的。”
萧莫离道:“也是可怜人。”
道信道:“是啊,可怜的,是可怜啊。”
看得出来,这个朋友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提起来是总带着深深的愁绪。
他愁的不只是这个自戕的好友,更有千千万被世道所困的平民百姓。
萧莫离和他聊了一会儿以后,起身离开。
到门口时,长明跟了上来。
“殿下与方丈都聊了些什么?”
萧莫离道:“闲聊罢了。”
长明回头望了一眼:“外界都传,道信方丈是为奇人,佛门中人,却从不信妖孽鬼怪,属下以为,若是不信有妖魔之人,应当也不信有神佛,可不信神佛之人,居然能做到数十年一日的吃斋念佛,真是叫人猜不透。”
“方丈拜的是心中佛,或许这世间并无佛魔,但却可以存在人的心里。”
长明想了想殿下的话,顿时了悟了。
攸宁回到府上后,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
到了傍晚,杨氏又给她添了两个下人,一个叫倚香,一个叫温玉,说是身边侍奉的人多谢,她才更放心。
攸宁却觉得应该是身边监视的人多些,她才能心安。
攸宁面露感激地收下了这两个丫鬟。
倚香沉稳,从头到尾什么也没有多说,倒是温玉,一来便翘着下巴拿鼻孔看人。
攸宁笑了笑,让他们以后就听铃音的。
温玉很不甘心,轻蔑地看着铃音:“四姑娘,奴婢可是夫人派来的,您居然让我听她的话?”
攸宁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温玉想说什么的时候,攸宁开口:“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不愿意留下?”她温柔地笑笑:“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你回去吧,我会向母亲解释。”
她这一招先发制人让温玉半天没说出话来,她当然不愿意来伺候一个卑贱的庶女,但是夫人既然派她来了,若是无功而返,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温玉害怕了,忙道:“奴婢没有不愿。”
攸宁颔首:“那你们便与铃音走吧。”
铃音看着他们,万分不好意思,耳根有些发红,温玉甩脸子和铃音走了,倚香静静地跟在了她们身后。
攸宁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以后,铃音回来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