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清奏章里的内容时，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蒋盛和张躅微微低下头。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上首终于传来景帝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疲惫又喑哑：“两位爱卿夙夜审案，辛苦了，你们先退下吧。”

蒋盛和张躅便行礼退下。

景帝看着手里的奏报，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复杂起来，怒气横生，那怒色里又夹杂着失望。

许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问魏公公到：“北屿似乎是十九了？”

魏公公忙接口：“陛下所言不差，二皇子年方十九。”

“他在边关两年了，也该回来了……”景帝沉吟到：“十九岁了，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魏公公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有未尽之言，皇子成家后便可以赐封地，然后要离开皇宫，去封地，无召不得入京了……陛下子嗣不多，这么多年都没有给二皇子封王赐封地，今天却，莫非这次的事情和二皇子有关？

他不敢再想下去……

东宫里，顾子期姿态悠闲，修长手指勾弄琴弦，清越悠扬的琴声从他指下流泻而出，弦音心苍韵松古，浑厚余音更似月华倾泻般泻，正是沈清音曾经在桃花宴上弹奏过的《长相思》。修长手指不断变幻指法，如果沈清音在这里她会赫然发现顾子期变换了十二种指法。

一曲终了，迦南进来禀告：“太子殿下，张大人和蒋大人已经见过陛下，从勤政殿里出来了。”

顾子期神色未动。

迦南大着胆子问：“主子，这次大理寺卿和盛京府尹夜审犯人，二皇子那边是肯定逃脱不了干系的，不知道这次皇上会不会责罚二皇子？”

顾子期双手轻轻抚摸古琴，语气波澜不惊：“不会。父皇顾念亲情，这一次的事情虽然让他雷霆震怒，震惊于他敢当街杀人，愤怒他觊觎储君之位。但是他愤怒之后，对顾北屿的父子亲情却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他嘴角噙着一丝嘲弄的笑：“毕竟，父皇只有两个儿子。偶尔犯点错误，也是能够原谅的。”

迦南神色凝重：“那宋贵妃呢？陛下纵然顾念父子亲情，不会对二皇子如何，总会处罚宋贵妃吧？毕竟这些事情里也有宋贵妃的手笔。”

顾子期摇了摇头：“也不会。”

迦南不禁一脸愤怒：“难道连宋贵妃也能全身而退？这也对太子殿下您太不公平了！”

顾子期脸上却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并不是父皇不给我这个公平，而是这个公平没有办法给。父皇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自己的小儿子为了争储君之位，竟然指使江湖势力当街残杀学子。不然，文武百官如何看待皇家？天下学子如何看待皇家？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皇家？所以越是这个时候，陛下越不会动二皇子和宋贵妃。不然，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天下人，这幕后黑手就是二皇子。”

迦南听了还是一脸愤愤：“难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吗？”

顾子期的脸上却浮现一抹笑意：“当然不会。顾北屿在边关经营两年，汝阳侯亲自带在身边教导武艺军法，如果任他如此下去，他的势力扎根军营，日后必然是个祸患。这一次，他怕是要被父皇调回京城了。父皇不知道他有争储之心便罢了，可是一旦知道，便不会任他在边关发展军中势力了。否则，便会动摇国本。”他抬眼看向渐亮的天色：“那么这个祸患就能无声消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