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那夜,宋卿月于榻边守了即墨江年半夜,听他说了半夜的话……
“自上唐立国,各路门阀渐尾大不掉。关陇骤兵五十万以备起势,朝中沈明仕一系把执朝政。”
“皇上立于危崖数十年,小心翼翼维系国中安宁,一着不慎,必将是改天换日,血流飘杵的局面。”
“皇上既将我当救命的稻草,亦当我为固权的工具。他要我广娶能臣之女,拉拢朝中臣子为用。可我这心太小,只装得下你一人,皇上便以你为质要胁……”
即墨江年轻摩着她的手,眸光脉脉看着她。
“今母妃不在,你便成我了唯一的念想。纵我没有野心,可为了娶你,我也定要将这江山拿下!”
牵了她的手贴于唇边,他酸楚道:“你是我的软肋,我却不想任何人拿捏……”
宋卿月声音轻轻,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江年!遇见你,是我宋卿月三生有幸!”
她总算明白,为何即墨江年归来后,一改性子,总对她这般暴躁不安。
她是要与他白首偕老的,所有的难,她不愿只压于他一人心头……
……
翌日醒来时,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即墨江山,却如何也摸不到。
自榻上撑起身子,迷蒙着眼四寻,人未寻到,却听得寝宫外间书房内,隐有人声。
侧耳听了一回,有即墨江年的声音,还有两个一硬一软的陌生声音。
起身穿戴好,她步出里间掀开书房的帘子。
即墨江年松披着一件软罗衣坐在书案后,书案前是两位绯色官服、腰坠着银鱼袋之人,看这扮相必是朝中官员。
听到动静,即墨江年仰眸望来,一见是她,难抑得意地一扬眉,冲那二人道:“来,见过本王的王妃!”
二人望着宋卿月看了须臾,齐齐起身,向她礼揖而下。
“臣石承贤,拜见王妃!”声音冷硬。
“臣蔡佑良,拜见王妃!”声音温软。
虽宋卿月未拒绝这个称谓,却还是红了脸,冲二人温笑颔首
见即墨江年似是在议政务,她不便在场,更不便插嘴,便道:“我去看看表哥,回头让表哥来给你换药!”
说完便出了书房,即墨江年目光一直追在她身后,直到书房的帘子落下。
石承贤自帘子上收回目光,掀袍子坐下,又一掀眼帘望向蔡佑良,淡声:“门外韩擒虎……”
蔡佑良接到石承贤的目光,便笑着续接:“楼头张丽华……”
石承贤一挑眉,“为博褒姒一笑,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蔡佑良直接转言,“为换红颜回顾,靖西王点万盏千灯!”
石承贤伸出巴掌,蔡佑良亦伸出巴掌,二人会心一击,掌声清脆。
靖西王那点子情事,莫说掌握全国秘闻的枢密院,早已是朝野尽知。
只石蔡二人今日初见宋卿月,乍看之下,方明白靖西王为何如斯癫狂。
此名宋卿月的女子,眸光柔如溶溶月,颜色娇若三春花,身姿娇纤而玲珑。
虽他二人被去了势,却未去好色之心,毕竟还算是男人,被宋卿月这含羞带笑一望,便险些挪不开目光。
即墨江年翻着鸣鹤先生递回的信签,一扬眉淡声:“想说本王沉湎美色,昏庸无道,旦可直言。”
石承贤一本正经驳斥:“臣是在夸王妃好样貌!”
蔡佑良一脸认真附和:“臣是在夸靖王有情义!”
“李光明信上说要掀大浪,”即墨江年装聋作哑,只谈正事,“你二人看是分头去办,还是要与本王同行?”
石承贤立马坐正身子,眉头缓缓扬起,“就看靖王准备端几窝了!”
“有几窝就端几窝!”即墨江年不假辞色。
蔡佑良道:“婺洲五年前的强夺民田案,据李光明递回的证据,可直接将刑部侍郎张景同拉下马,还能牵扯一片刑部的虾兵蟹将。”
石承贤道:“饶洲的千人械斗案,能拉刑部员外郎程绍下马……唯刑部尚书杜文石最难办,此人无短处可抓!”
即墨江年闻之神色微躁,重重翻过一页案牒。
蔡佑良一笑转言:“但刑部尚书杜文石向陛下告了定省假。杜家于江宁为大族,每五年必有一回家族大祭,此回应是回去参加祖祭大典。”
即墨江年霍地抬眸睨向二人,一缓后定声:“好时机,好去处!本王没耐心等你们查他空子,既然无缝可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