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楼下的花园是病人们难能可贵的娱乐场所,下午的阳光照耀在植被上,绿油油一片,生机盎然。
若晚也喜欢坐在长椅上晒太阳,下午四五点的阳光最合适,不热烈又不羸弱,闭着眼睛,脑袋放空,感受到太阳穿透绵质衣服,贴在每一寸皮肤上。
身下长椅动了一下,旁边有人坐下,若晚睁眼,看见那灰色的衣角十分熟悉。
她看过去,蒋明渊端坐着,半边脸浸在阳光里,眉眼柔和下来,不似以往那么深沉。
倒像是....多了几分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在退伍的军人,或者退役的运动员身上见过。
——一直坚持的事情突然中断,未来没有规划,又好像以往坚持的事情都没有意义。
她不明白蒋明渊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错觉,明明事业如日中天,年纪轻轻就到达了如此成就。
她正想着,蒋明渊忽然开口:“你知道西北地区是怎么训练老鹰的吗?”
“什么?”这跳脱的话题让若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自顾自地说:“有个词叫‘熬鹰’,老鹰是个极其凶猛也难以驯服的动物,人们为了驯服它,就把它吊着饿着,受尽磨难。”
他说着,迎着刺眼的阳光抬头看天空,若晚听得沉浸,也看过去,只觉得太阳晒得眼睛有些灼热。
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带有磁性,“磨炼它们的脾性,让它们再也不向往蓝天,永远拴在人类的手臂上,当一只宠物。”
若晚沉吟片刻,收回视线,“你想说什么?”
蒋明渊微微勾唇,“你哥怎么样了?”
若晚恍惚间觉得这个人当真深不可测,几句话便让人遐想连篇,又在让人感到冒犯的前一秒点到即止,调转话题。
“医生说还要再观察几天,伤到内脏了。”
“嗯。”蒋明渊不再说话,双手随意放在膝盖上,一起晒着太阳。
面前一群小孩子嬉戏打闹,叫叫嚷嚷的跑来跑去。
草坪上人们热热闹闹的交谈,只有他们二人无言地坐在一起,场面很是奇怪。
若晚本来想晒到五点再回去,蒋明渊的到来,让她改变计划,正欲起身,听见丛朔叫她。
若晚立刻回头,看见不远处坐轮椅的男人。
她急忙起身,蒋明渊忽然开口:“我的联系方式别删。”
若晚停步,回头看他。
他和五米开外的丛朔对视:“以后他要是欺负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若晚没说什么,快步向丛朔走去,问道。
“医生说可以下床了吗?”
丛朔双手抱臂,一个轮椅硬是坐出了龙椅的气势,目光看着坐在长椅上的蒋明渊,“下来晒晒太阳。”
若晚瘪嘴,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抢了他东西呢。
丛朔收回视线:“推我回去吧。”
“你不是刚下来吗?”
“不想晒了,我皮肤黑,没人家白。”
若晚看向蒋明渊,他正看着自己,若晚突然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又快速低下头,正对上丛朔扭头看她的眼睛。
他脸色很黑:“你在看谁?”
若晚如实说:“在看皮肤比你白的啊。”
蒋明渊是她见过皮肤最白的男人,一说到肤色,就想到他,本能地就去看了一下。
丛朔扭过头,“给我叫医生。”
他才刚做完说手术,保不齐有什么后遗症,若晚心里一惊,“哪里不舒服?”
“肺要炸了。”
气的。
若晚松了口气,把轮椅的刹车解开,推着他回楼。
丛朔没好气,“以后不准在和蔺深说话,我和其他人交朋友我不管,他不行。”
“蔺深是谁啊,我只知道蔺相如。”
丛朔扯唇,“就是你的蒋深。”
这阴阳怪气的口吻。
若晚停下步子,俯身。
丛朔感觉到柔顺的发丝撩过他的脖颈,痒痒的,一侧头,若晚已经凑到他耳边。
“朔哥,你是吃醋了吗?”
女孩香甜的气味突然靠近,说这话时一脸坏笑,笑起来时脸颊上的肉挤在一起,堆出个小酒窝。
丛朔半天没说话,若晚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
才发现他们现在离得极近,而他的目光深沉,不复方才的玩闹,“晚晚,我们算和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