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花一家吃完早饭便走了。一下走了几个人，屋里瞬间安静下来。除了火堆里柴火爆开的声音，突然，一向寡言少语的陆彦青发出一声轻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撑了个懒腰，修长的腿跨步往外走。

何桂香连忙站起来，快步上前，攀上男人的臂弯，头朝后道：“娘，我们出去转转。”

何老太叮嘱道：“注意点安全，别去太远了，你老王叔家的那条狗咬人，见到离远点啊。”

“知道了，娘，我们又不是小娃。”何桂香不耐道。

“我也出去透个气。”何桂芝也掸了掸身上的柴火灰，蹙着眉，跨出了门槛。

几人走后，屋内只剩下这何桂梅一家。陈进生皱眉笑道：“外婆，我可以看下手表吗？”

何老太叹了口气，把手表递来，陈进生仔细看了眼，然后没有半点征兆，猛地将手表给扔进了火堆里，怒气腾腾地站起来。

“哎呀，我的乖女婿，你这是干什么。”何桂梅似乎是被吓到了，扯着嗓子道。

陈进生猛地抓起聂慧茹的手臂，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往另一个屋子拉去，在外婆和何桂梅反应过来，追上来时，砰得关上房门。

“进生，你关门干什么？”

“进生，你别冲动啊。”

两人的拍门，屋内没有反应。

陈进生气急败坏地怒瞪着聂慧茹，胸口呼吸起伏不定，脸色冷得吓人。

聂慧茹心惊胆战地看着陈进生，手腕被攥得生疼，眼神求饶。

“进，进生。”

陈进生猛地甩开聂慧茹的手，聂慧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却依旧看见男人镜片下的眼睛快要吃人似的盯着她。

陈进生咬牙道：“八百块钱呢？”

聂慧茹支支吾吾道：“我都，都买手表了啊。”

“八百块钱，你都买手表了？”陈进生气笑了，朝着聂慧茹走近，“你是当我傻还是蠢？那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假货，你说值八百？谁信？嗯？谁信！你说！”

聂慧茹吓得瘫软在地上，不敢吭声地缩着头。

陈进生咬牙切齿地看着聂慧茹，一脚踢在她的胸口，“我他妈给你八百，让你给外婆卖个像样的上门礼，你竟然从黑市买个假货来忽悠，你忽悠谁呢？连宋桃花那个没念过书的乡野丫头都认出来是假货，你觉得今天在场的谁没认出来？”

“是二姨没见过？”

“还是四姨没见过？还是四姨夫没见过？你他妈没见四姨夫手上的腕表，那是纯金的！就只有你和你娘两个蠢婆娘，天天给老子整幺蛾子，弄得老子回趟娘家，面子里子都丢了，还不如那个卖猪肉的长脸。”

“人家不说，只是不想臊你面子，你倒好，非要和宋桃花争。”

“你争什么争？我知道我今天坐在这里什么感受？我的脸上臊得慌，你们每句话都在打我脸，你知道吗？”

“你不要以为四姨夫没说话，其实人家心底指不定嘲笑死你了。”

聂慧茹声音哆嗦道：“不是我，是娘，我说了让娘别和桃花杠上，娘非要没事找事。”

陈进生将眼镜取下来，一张丑脸生动地暴露出来，恶狠狠地盯着聂慧茹，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你娘那个蠢婆娘是我丈母娘，我连她都打。”

陈进生踢了聂慧茹一脚，眼底抑制不住地厌弃，“行了，没碰你几下，给老子爬起来。别跟头死猪似的睡地上，待会丈母娘和外婆进来，还真以为我对你怎么了。”

聂慧茹慢吞吞地爬起来，看得急性子的陈进生心底又窝了火。

“你他妈给老子麻利点，我有话问你。”

聂慧茹爬到陈进生腿前跪下，陈进生才不耐烦道：“说吧，钱呢？”

“输了。”聂慧茹低头，嗫嚅道。

陈进生皱眉，不可置信地看着聂慧茹，“输了？八百块全输了？”

“嗯，昨天，全输给宋桃花了。”

聂慧茹这话说得没掺半点假水。那八百块钱，本来是准备给外婆送礼的，还是陈进生家出的，是为了彰显他城里人的气派。可聂慧茹和何桂梅都是吝啬的主，哪舍得这几百块钱给老太太花了，便从黑市淘了个假货来糊弄人。那曾想弄巧成拙，自以为倍儿有面子，实则暗地里叫人笑掉大牙。

昨天她们打牌，陈进生晓得她们可能输了，但以为那是聂慧茹和何桂梅自己的钱，便也没有多加管束，哪知道这两人是瞒着他，偷偷霍霍了送礼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