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逃亡后,身子便不好,靠着些草药续命,有时候她觉得她活着都是浪费,但也不愿一死了之,因为娘亲说过,“梦安,好好活下去。”
医士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可这世间哪有心药,上哪去找心药?
这次告病几日,她不仅要出去抓药,父母的忌日也要到了,她得去寺庙烧两炷香。
思索之时,房门被打开,裴厌安漫不经心回头。
“厌安姑娘,你好生休养几日,把身子养好,再陪客也不急,抓药什么要出去的话,乔庄打扮一番,奴送你从后院出去。”
婢子把话委婉说给她听,裴梦安无奈笑着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给我梳妆吧。”
她大概已经想到老鸨那一脸不屑的脸,说着就她一天事多和病弱。
这婢子是她向老鸨要来服侍她的,倒是个聪明伶俐的。
“今日脂粉,我自己来。”
裴梦安开口,动手拿起粉盒。
“是。”
婢子识趣,站到她身后,给她盘了个素雅的发髻。
要去烧香,妆浓自然不合适,她淡淡抹了点口脂,轻轻描眉,遮住自己苍白的唇色,看起来有精气神一些。
“厌安姑娘,好了。”
婢子站在她身后,裴梦安轻笑,“走吧,送我出去,我抓了药,就回来。”
婢子扶着裴梦安从后院走出,裴梦安面上,蒙着白纱,还带了把青伞遮阳,穿得正式。
若不是从青楼后院出来,怕很多人都会多看一眼,认为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还好,就算在青楼待久了,也没有把原有的气质遮盖,她如同个双面人一样,内心放不下自尊骄傲,可现实已经给了她当头一棒,人已经在里红尘地。
裴梦安快步走出,当远离那喧嚣地时,她站在桥上,呼吸着自由的味道,内心有些雀跃。
而暗处看着她的江青柏,眼神中有丝不明意味。
江青柏听闻好友周绪川说厌安姑娘生病,他心疼得不得了时,江青柏心中寻思,他的机会好像来了。
他特意蹲的点,想着以什么方式偶遇,了解了解看看,却在裴梦安出来后,不敢上前打扰。
这是愧疚,也是不敢面对。
他选择默默跟着她。
他远远看着她,发现她同那日完全不一样,此时此刻,裴梦安才是真的快乐,那张假面也被藏起。
纵使当年他只是奉命行事,但确实是他带兵的。
他想知道,是否真如他所想,裴梦安就是厌安。
有那么一瞬间的自由。
裴梦安没有去医馆,而是打算先去寺庙,她买了很多香和纸钱,去了人最少的那一个寺庙。
她不喜欢人多,儿时她母亲曾带她去过那给自家父亲祈福求平安,虽然路程远,但她享受那个不被人打扰。
不知从何时开始,看惯了人事冷暖,她更习惯一个人待着。
在清冷的日子里,想把自己照顾得妥妥当当,安静,自在,无拘无束,清欢一瞬。
江青柏在暗处,看着她的背影,失神许久。
她顺着长阶向上,一步一步,山路蜿蜒盘绕,旁边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她慢慢走在青石板上,早已没有那风尘气息,山顶传来钟声之时,她驻足聆听,美得像一幅画。
裴梦安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罢了,快些去到寺庙中,待到下山再去拿药。”
寺中人少得可怜,方丈在门口看见她时,拨弄着佛珠,作揖微微一笑,“是你啊,姑娘。”
“方丈,还记得我?”
裴梦安熟练的走进去,同上回来时一模一样,只是青苔又爬高了些,岁月痕迹显眼,如同人一般,又苍老不少,恍若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