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谦之站在镇江城高高的城墙上,秋风萧瑟,吹动着他的玄色衣袍烈烈作响。
十八年的复仇之路,一朝成功,竟然得益于江湖中下三滥的软骨散。
这让他心里面不知是何滋味。
运筹帷幄,容忍苟且,左右逢源,调兵遣将……
这些通通都没有派上用场。
英明一世的牛将军,勇猛无敌的牛千勇,纪律严明的月国将士,从来没有想过。
他们不设防的闻值钱闻副将,他们眼中的姑爷,竟然是文家余孽。
在仲秋佳节的盛宴上,同时也是牛大小姐的订婚宴上,他用一坛坛加了料的酒,把所有人送上了断头台。
风水轮流转。
当年,月国用不光彩的手段,夺下镇江城,赶尽没杀绝。
现在轮到他们憋屈组团去地狱,来一场有去无回的观光之旅,说起来也不冤。
“少主,二公子那里,你要去见见吗?”
“暂时不急,虽然夺城成功,但是守城更加危险。所有人准备,兵不卸甲,将不弃刀,严防死守各个码头边境线。”
“是,末将领命!”
仇初一转身离开,留下的庄五爷,赞许地点点头。自家少主不愧是虎将之后,从来没有带兵打仗,但对战局的把握,一丁点也不输于文城主。
他在天之灵,知道有这么个儿子,肯定欣慰。
“少主,那些俘虏该怎么办?”
“全部关入大牢,严加看守。闻将军,你来得正好,月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速速点集兵马,在白龙江沿岸布防。”
“庄将军,丰国态度暧昧,当年之事疑点重重,尚未查清,也不能不防。辛苦你老人家,帮忙坐镇红河各个码头。”
“吩咐下去,镇江城闭关锁城,所有通商一律取消。不属于镇江城的城民,全部扣押,不许任何人进出。”
“好,我这就去!”
文谦之的话杀气沸腾,庄五爷在心里打个突,别人不知道,但他心知肚明。
镇江城最大的敌人,也许并不是月国,毕竟咆哮的白龙江,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险,月国强攻镇江城的几率几乎为零。
而丰国就不同,红河虽然宽广,水流却平缓,独木舟小竹排,也能平安扺达。
更何况,镇江城千百年来都属于丰国的领土,这一次出兵更加没有经过上头的授意。
一个拥兵自重,乱调兵马的罪名压下来,作为土生土长的丰国人,该如何自处?
尤其是当年之事,罪魁祸首之正是他老爹,己故的庄老将军。
他的心里万千个念头急转,闻将军已经走了多时,他还站在原地发呆。
文谦之没注意他,专心看了看城墙之下,那里来来往往的士兵正在忙着搬运尸体,清洗血迹。
大街小巷所有的店铺都关门闭户,隐约能看到窗纸后面,探头探脑的身影。
格外萧条,好像秋风席卷落叶一般,整个镇江城一片静悄悄。
“你还有事?”
“少主,属下有事禀报!”
“庄将军不用客气,你是我爹的结拜义兄,有话不妨直说。”
“接下来,少主准备怎么办?我是说,如果圣上下旨,召你回京城,少主准备如何应对?”
“召我?别说是圣旨,就算是大军压境,我也不会离开镇江城半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们镇江城兵强马壮,又有神兵利器傍身,更有少夫人那些神奇的粮食种子,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当年,你爹就是太愚忠,一直都不肯宣布独立,这才让豺狼有机可乘,最终丢了性命。少主可要引以为戒,万万不可再重蹈你爹的覆辙。”
“我知道了,谢谢庄将军。”
有些人,并不是你不同意见面,他就乖乖坐在那里等。
文一剑就是如此。
文谦之不见他,他就带着老婆孩子,施施然地找过来,抛开身份不说,就凭他三人手上的功夫,普通的士兵怎么可能阻拦得了?
于是,文谦之坐在书房里,正在和一大堆军务政事的公文奋斗,房门就被无情推开。
“大侄子,多年不见,你不会是把亲叔叔都忘了吧?”
“谦之拜见叔叔婶婶,公务繁忙,实属无奈,请叔叔婶婶见谅!”
“没什么谅不谅的,现在仇也报了,城也夺了,我就问你一句,什么时候迁遗骨,重立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