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
火辣辣唢呐声热闹喧天,轰隆隆的锣鼓声,振动心房。
梁十三骑着高头大马,胸戴大红花,带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前来迎亲。
媒婆扭着老腰,挥舞着手绢,嗓门又响又亮:
“吉时己到,新娘拜别父母喽!”
“娘亲,师父,请喝茶!”
一杯敬亲茶喝下肚,从此,薇姐儿就是梁家人。
这种认知让陆宝珠不爽,她狠狠瞪了一眼门外的梁十三。
搞得梁十三莫名其妙,赶紧把背挺直了几分,讨好地呵呵傻笑。
唉!
养了白菜,注定要被猪拱的。
花猪黑猪,还不如眼前这知根知底的梁猪。
想想,自家白菜只种了两颗,猪倒是养了四头,未来某一天,也会拱别人家白菜回来。
这么一想,心里舒畅了。
陆宝珠这才扶起薇姐儿,抱了抱她,准备再叮嘱几句话。
可是,刚刚已经侃了一个时辰大山,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
临到这时候,她竟发现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陆宝珠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一句:
“洞房花烛夜,别洞房哈!”
薇姐儿一愣,脸一下子红了,得,憋在眼眶里的眼泪,又缩回去了。
她无语地看着陆宝珠,很想问一句:
能换句别的不?
好在,娘亲不靠谱,师父倒是靠谱一回。
许煜轩拍拍她的肩,响亮地说:
“薇姐儿,要是那小子敢欺负你,尽管给我揍!放心,忘忧山伤药管够!”
夸早了。
师父也不靠谱!
盖头下,薇姐儿嘴角抽抽,毫不留恋地转身。
幸好,幸好!
接下来没再出幺蛾子,文亦儒这位长兄靠谱得不能再靠谱,沉沉稳稳背着妹妹,送入花轿。
随着轿帘落下,媒婆一声:
“新娘起轿!”
唢呐声奏起,锣鼓敲,鞭炮鸣!
盖头下,薇姐儿一直憋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顺着脸颊而下,落在她勾起的唇角上。
她出嫁了!
这是怎么一种滋味?
难过心酸是有的。
欣喜期盼也是有的。
各种滋味凑在一起,无法言喻的复杂。
她想起那一年在青山村,自己五岁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站在门口。
看着门外一辆牛车上,走下来一个瘦弱的红衣女子。
薇姐儿知道,那个红衣女子是自己的后娘。
她那么瘦,那么矮,怯怯弱弱的样子,像一朵随时会凋零的小红花。
当时,薇姐儿心里很恨那个名叫陆宝珠的后娘。
因为她觉得,后娘取代母亲的位置,在母亲尸骨未寒的情况下登堂入室。
没人知道,外表柔柔弱弱的薇姐儿曾经有多恨陆宝珠,有多惧怕陆宝珠。
就连她的亲哥哥和弟弟妹妹,都不知道,是薇姐儿亲手给陆宝珠送的白绫,也是薇姐儿守在门外,看着陆宝珠一动了之后,才去找大夫。
再后来,陆宝珠醒了!
也许是认命了!
也许是那天晚上,14岁陆宝珠的哭声让薇姐儿感到一丝同命相连。
也许是愧疚!
当陆宝珠换了芯子之后,薇姐儿才正式接纳她,叫她一声“小娘”。
之后无数岁月里,薇姐儿嘴上叫着娘亲,心里面却不时后悔。
多少次,她想对陆宝珠说一声对不起。
可又在娘亲温和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她不敢!
今天,轮到她穿上这一袭红嫁衣,轮到她怀着忐忑期盼的心情走向另一个家庭。
她突然明白,当年小小年纪的她,有多么残忍。
薇姐儿一拳打在轿子上,大喊一声:
“停轿,停轿!”
“大小姐,可不能停轿,不吉利!”
“对呀,大小姐有何吩咐,奴婢马上去做!”
“我不管,停轿,快停轿!”
香草和白兰跟在轿子两侧走,连忙小心凑过去安慰。
可薇姐儿不管不顾,这件事憋在心里面太久,她能感觉到,错过今天。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