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让朕看到了你的价值，今日你所写之奏折，更是句句击中要害，南域之事，就算大军平叛成功，那也不过是为世家做嫁衣。

你另辟蹊径，以朝廷之名在南域开展这一系列的举动，会掀起什么样的波浪，朕很清楚，你应该更清楚，你这是在绝世家的根啊。

到时候，南域仅存的世家力量，朝中的世家大臣，无数的奏折，弹劾，甚至整个大周凡是世家力量所能影响到的地方，都会将你视为浑水猛兽，必先杀之而后快。

到那个时候，你尽心尽力维护的局面可能会一朝崩塌，你所做的一切都会被他们驳斥的一文不值，甚至在有心人的带动下，百姓都会恨你，怨你，觉得你是千古未遇之奸臣，人人唾弃，遗臭万年。

你的这些所作所为，究竟是图什么？就为了你曾经说过的大同天下，为了你那几乎不可能成为现实的幻想，搭上你自己的命，值吗？”

值吗？

张宇航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现在要是收手，以他手中所掌握的底牌，不说混的顺风顺水，最起码此生无虞。

世家那边自己是得罪的不轻，但是在世家面前，只有利益，不在乎什么仇恨。

自己不说将造纸术，印刷术这些足以改变局势的东西拿出来，哪怕仅仅是将冶铁技术或者制造精纯食盐的方法拿出来，最起码可以换的一份富贵。

安全无虞，富贵一生。

周王这边，自己可以将骑兵三宝献上，再针对世家献上一计推恩令，原本以宗族为主的世家大族，就会不攻自破。

在绝对的阳谋之下，衰败只是时间问题。

但自己就真的能因此无忧无虑吗？

世家就会罢休？周王就会让自己安享天年，荣华一生吗？

不见得吧！

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在自己踏入这次旋涡的时候，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而且，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故事，他也很清楚。

“陛下，臣曾经说过，臣和司正大人，和陛下您目标都是一样的。

您希望大周江山永固，希望武氏江山能够千秋万代，永垂不朽，您甚至希望大周能够一统天下，永固日月。

臣也是一样，我经历过黑暗和绝望，所以才会变得无比向往光明，渴求，希益未来。

臣希望将来能够驰骋疆场，马革裹尸，能够功成名就，能够让这整个天下再也没有因为吃不饱而被饿死，不会因为穿不暖而被冻死的人存在。

这个世界不会有真正的公平，但是我愿意为了追逐这份近乎不可能的希望，付出一切，哪怕最后犹如飞蛾扑火，臣，也甘之如饴。”

说罢，张宇航双手伏地，恭敬的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周王沉声道：“你这样的臣子，朕，还是第一次见。”

他不理解张宇航这奇葩的脑回路，更不懂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执念。

但他喜欢这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在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不会因为任何外力影响到他，他的执念，他的追求，会是最坚固的堡垒，让他变得密不透风。

这样的人，更能为自己所用，不用担心什么背叛。

这样的人，现在会是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利刃，指哪打哪，让他杀谁，只要是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他会毫不顾忌的撕成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