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到如今，他依旧如此。

他越是如此，游离越发觉得几百年来的自己仿佛是一个笑话。

柳淮澜当年便是最极端的一个，可游离当年离开的原因也并非憎恨，他只是因为不愿成为柳淮澜的负担，也是出于无力和无奈。

虽然离去时他有愤怒，但在决定离开的那瞬间他就已经放下了毫无意义的怒火。

主动选择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已经意味着放下。

游离从未想过报复、憎恨或者惩罚柳淮澜的后果......

“师兄，只有你爱我，我才知道如何爱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傅淮不见了。

薛霄言双手捧起他的脸，他的表情那样平淡，注视着他的眼睛又异常柔情：“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老去，可是我没办法，我无法真正死去，死亡只会让我一遍又一遍的陷入灵魄撕裂的循环，可我不想忘记你，真的不想。”

游离回视着他，听出薛霄言还有许多事情瞒着他。

“我知道正确的选择是尊重你的意愿，可是我无法做到。”薛霄言亲吻上他的眼，“你也说我最知孤独的滋味，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会不愿放你离开，我只能自私的尽最大的努力挽留你，方法包括折磨我自己。”

这是一场博弈。

薛霄言赌游离心软，通过折磨自己的手段博取同情。

如果是以往的话游离一定会心疼的。

可现在没有如果。

薛霄言脾性倔，游离同样。

他的目的明确，回家。

回家后过正常生活。

薛霄言自私，游离又何尝不能？

符衡的事情还未结束，也就意味着他与薛霄言还要继续相处。

游离不愿两人闹得不悦往后日子过的压抑，他轻叹口气与他道：“你总是这样，明知不该偏要做，我说不过你。”

“师兄......”

“薛霄言，我在认认真真思考，你别再瞒我，”游离严肃道，“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这话说的明显，游离在给他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

薛霄言眸色发亮，他知道，这场博弈他赌对了。

师兄终究是肯为他心软的！

他不愿浪费，也不敢浪费。

游离在问他的真实身份，薛霄言不敢隐瞒：“灵魄分裂前我便是一界神明，我的世界一片虚无，我无法寻到生的意义所以最终选择了死亡，如今师兄也看到了，死亡后我也只是陷入不同的轮回，最后再次归一。”

他表情平淡，似是对此早已麻木。

他说：“一次、一次、无数次，在没有遇到师兄之前，我如此轮回上千万次，没有一次例外，唯独这一次，只这一次......”

即便成神又如何？

连死对他来讲都是一件无比奢望的事情。

薛霄言想，若是生生世世反复轮回受苦受难他也甘愿接受，可如今他遇到了游离。

他与游离纠缠几世，大千世界万众人群唯独游离肯为他驻足。

千年万年的岁月仅此一人。

仅仅游离一人！

薛霄言平淡无波的神情终于有所波澜，他对万物无悲无喜，唯独面对游离时才会有些人的样子。

在游离面前他从不是无人在乎，无人所知，无人所爱，高高在上的孤神，而是他再普通不过的伴侣。

薛霄言怕了。

他真的害怕再回到一个人的轮回......

其实只要薛霄言想，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留下游离，不必哀求，也不必如此卑微的苦苦相求。

可过往的世界有太多的教训，而且他也了解自己的爱人，也想选择尊重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