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个女人来说,或许此举令她赢得了世德。但问题的关键是,难道我需要用手段——甚至拙劣的手段去赢取一个男人,哪怕他是世德?
这与昨天会面时不同。无论演技精湛、拙劣,我用俗不可耐的“老公”来叫世德,只不过是夸大了事实。事实是我们在一起,彼此相属。夸张的行为,不过是为了让那个女人明白形势,知难而退,不要再存妄想。而现在,假如我选择自残,那么即是造假。
我莫嘉叶竟然沦落至此了吗。
嘿,如果爱情意味着一场争夺,要从一个寡廉鲜耻的女人那里把自己所爱之人抢回来……那么我宁可不要爱情,或者不要这个男人。真好的台词,不知谁写的。
而我当时傲然说,若是一个男人需要抢,不如放手任他祸害别人去。
是,这才是我该做、会做的。如果世德是这样一个没有原则是非、独立判断,依据谁可怜来作为衡量标准的人,又何必恋恋不舍。
离开这一切,离开好了。
迈开步子的下一秒,喇叭轰鸣,刺目灯光炫盲人眼,等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跌坐水泥路面上。轿车内是红绿盛装、三十来岁的两对男女,似正要赶往某处聚会,被这突发的状况惊扰。虽是我误闯,但他们脸上没有伤及他人的担忧,唯有行程被扰的愤怒与嫌恶,甚至没有人下车来查问我的安危,个个端坐原位,等我自行爬起闪开。
我坐在地上没动,第一件事是慢慢体会身上的痛楚,判断哪里受损以及是否严重。还好彼此都反应及时,他们急刹车,我向后退,不过是被身后人行道台阶绊倒跌坐,又有背包缓冲,只左掌与左腿擦伤。
然后我笑起来,竟然越想越好笑,越笑越大声,完全止不住。
片刻前,在设想的种种自残中,被车撞首当其冲。莫非因为平安夜,祝福、许愿太多,宇宙能量、讯息传递有延迟,所以上天响应了我之前的“愿望”而还没有接收到我后来的撤回?
上天终究还是爱我的。——或,不爱?
就在我笑够了正要起身之际,喇叭炸响,车灯强照,开车的女人手按在方向盘上,模样凶悍,脸部肥肉抖动着,头伸出窗外冲我叫嚣,“没长眼吗,你怎么看路的!”
旁边副驾座上男人似在劝阻,她兀自骂咧不休,并且越骂越起劲,身体大半探出来。她穿着一件红色衣服,肥硕的胸脯搁在车窗上,随叫骂起伏抖动,犹如车子长了两个脓包。
收敛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一手撑地,一手遮眼,逆着车头射来的强光,我木然望着这个女人,狂暴在胸中刮起了龙卷风。
我站起来立在车头,看进玻璃,望住这四张脸,望住驾车的这个女人,不发一言。我的双手手掌大力拍击车头前盖,震起微尘,不管不顾后果。若非小腿隐隐作痛,甚至要用脚踹上去。我用狠绝的眼神说,你们有本事下车来,看我可会怕你们。
等着他们有人从车里出来。会是开车的这个满脸横肉的女人,副驾的眼镜男,还是后排那个面相有些猥琐的男人,另一个女人?都有可能。一面攥紧了背包带,准备等待时机抡上去。希望护肤品的瓶瓶罐罐足够坚硬。
想要破坏,想要毁灭,想要暴力解决或掀起冲突的念头无法遏止。这下无需刻意、造假,如果我吃亏受伤,世德会怎样,是不是同情的天平就会倾斜过来。
因为,我也可以说,我受刺激了。受他的刺激,受那个女人的刺激,他们联手来欺骗、伤害我。
但是没有人下车。他们面色转为惊惶,眼镜男指挥着,开车的女人急打方向盘后退,隐约听到车里人说,“别理她,是个疯子,要么就是想讹诈!”
车子掉头而去。
我终究没有从包里取出镜子看看自己此刻的尊容。也许看上去很疯狂。谁豁出去的时候能显得不疯狂呢。但他们如果不是太过自私冷酷欺善怕恶唯我独尊,就是瞎的,我或许看上去像疯子,但是讹诈?他们不过一台模样丑陋普通已极的国产b字牌电动车,撑死十万块,有什么好讹诈。单我相机加几支镜头的价格,已足够买他们三五台车。
仍立在路口。
我也可以现在打给世德,告诉他刚刚的事情,我险些被车撞,摔倒了,然后受了伤。甚至我也可以摔到尾椎骨,反正那玩意儿人所共有,不是谁的专利,他高兴我们也可以叫120。还可以给他展示我腿上的擦伤,他心爱的两条美腿。哦,还要哭,梨花带雨肝肠寸断的那种,哀哀的,柔弱的双肩配着我妩媚的长发轻轻抽动……怕比一把苍老的声音抖索着哭诉投诉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