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星期五,按十班定的规则,下周我们就将换座位,这是我坐在窗边的最后一天。
教室外面的风景很好,一条上坡的公路以一剑穿心之势正正地指向我们教室。每天第一节课时便是日出,玫瑰色的阳光会斜穿路东侧新修的楼盘。对于罗布泊的整体气候而言,只要有人的地方,空气湿度便足以形成晨雾。光线通过雾霭形成的丁达尔光柱以恰到好处的角度洒落在那条公路上,让满目的风景仙气飘飘。
我已经关注这样的景致很久了。在这规律背后,日出的细节每天都不一样。
“我来了。”杨东虬下第一节课后便走向我的座位,“那个人今天没来,竟然。”
我看了看是谁不在,确认他所指的“那个人”是他的小学同学,而这对于我,也并不是什么坏消息。
“所以,今天中午我们还是一起吃吧。”我生怕他改主意,“你不来的话,我今天中午会很凄惨的。”
“吃货,现在就想着午饭。”他模仿尹老师的口音,“不过,当然会来了,昨天说好的了。”
“这是啥?”我看他一直背着一个黑色的包。
“相机。”他心领神会地将其打开。
包中稳稳地放着一部机械感满满的单反,接着一个大到夸张的白色镜头。
“你……这么专业的?”我看着他将其挂在脖子上,但机身还藏在包里。
“还不是昨天咱们说的,爱好者嘛。行吧,来,你看看这个镜头,我定制的涂装,叫北欧三角……”他向我介绍,“看看这些帖纸,还是我自己贴的,那天下午忙了我……四个多小时。”
“确实厉害厉害。”我不知道他为何迟迟不将其完全拿出,“你父母肯定很支持你摄影这个爱好吧?”
“那是。”
“高级啊。”
“日出了,光线正好。”他左右看了看,“你帮我拉下窗帘吧,把我围起来。”
我照做了,相当尽职尽责。然后我自己也钻到窗帘中,相机已经不在包里了。回过头,他终于托举相机至与他的眼睛齐平,摄影师的风范这才算展露无遗。
“主要是……我也不想引人注目。”他用手指轻敲着他的镜头,“摄影党的东西,无不吸引眼球……呃,OK,先抓紧时间拍吧。卧槽这个光真的绝。”
“看不见。”
“那我换成屏幕吧。”他按了个按钮,屏幕上显示的内容由各种参数变成了实时图像。
“哇,这个取景绝啊!”我注视着他微调角度,日出的那柱阳光成为画面中最震撼的存在。对比自己的肉眼视野,我终于意识到他拍出来的画面与手机的有何不同,“你这是……望远镜的效果啊!”
“这叫长焦,长焦镜头。”
“可以可以!专业!……对了,可以在这儿拉大一点吗?……”我很有自信认为自己的审美也很不错,“这个就……很好了,定在这吧。”
“这个难啊!”他调整镜头调整了好一会,我的注意力因此被吸引到了他的镜头上,当然他的本意应该正是如此:镜头上各个部件使其结构精致,确实帅气。
清脆的快门声响起,屏幕变黑了片刻,随后他按开图库。
“来吧,这个就是。”他将相机摘下来,放大了给我看。他取景的视角很小,对面作为主体的那条公路本来很长,看起来也被压缩了不少,上面的车辆与行人挤挤挨挨,层次感很强。画面整体偏亮,让整个粉红的丁达尔光柱更显纯净。
“水平高啊。”我常常词穷,现在也不例外。
“继续……”他再次举起相机。
尝试不同的视角,我与他一同惊叹于日出之美。
窗帘外面是人来人往,我们在教室内部,竟然也没有人拉开窗帘看看是谁在里面。
期间他说不希望有人发现他带了相机,因为尹老师不是很允许。汪承的声音十分明显,但可以听出他在教室外。确认这一点便是帮我们定了心,杨东虬放下心来拍了很久。
觉得差不多以后他按开图库,将所得的照片一张张翻给我看。
“我再审视一下啊。”他连续点按一个按键,图像越来越大。
“哇,还在干什么?”我惊讶地发现他照片上每一辆车的车牌都清清楚楚,“这这这……多少像素的?”
“没多少,三千八百多万。”他将相机不动声色地收起,“对焦技术到位而已……”
“那倒确实。”
“可以可以!”他自我陶醉地一笑,“咱们收获了三中的朝阳!”
“你不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