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陌死了。
准确说是那副修了五百年的躯壳死了,被一百零八道雷劫轰炸的连根毛都没剩下。
但她又活了,只是境况有些惨。
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她像一只快死不活的困兽,整个人趴在地上,左脸贴地,黏糊糊的泛着血腥味,脖子上拴着拇指粗的铁链,另一头嵌在铜墙里。
桑陌透过披散在脸上的发丝缝隙,看到铁链范围之外,站着一群身披白色斗篷的人。
新旧记忆的冲撞交织,让她暂时没有动静。
“那贱人怎么不叫了?”有人问,旋又惊喜,“气运改过来了?”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桑陌也完全消化了新的记忆。
她是桑家的养女,五岁时被桑家领养。
说话的人,是她名义上的姐姐,桑芷。
桑家嫡女桑芷,是极其凶险的天煞命格,克亲克友,这一生注定要历经各种人间疾苦,桑家也注定要因此灭亡。
于是桑家领养了她,为的就是偷她气运。
这一偷,就是十三年。
“阵法还没有完成,除非她魂散,否则命格无法移植到大小姐身上。”大长老说到。
桑家并不满足于偷,他们想要的,是彻底给桑芷改命。
桑芷脸色一拉,很不满,“那她为什么不叫了?不是说灭魂的时候犹如剜心蚀骨吗?”
其母许氏也紧张起来:“大长老,这阵法到底靠不靠谱?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话一落,就被丈夫瞪着,“不会说话就闭嘴。”
被质疑的大长老虽有不悦,但看在许氏是家主夫人的份上,还是耐心解释。
“这是桑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秘术,绝不可能出差错,或许是疼麻了,再等等,应该快了。”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松了一大口气,而后纷纷向家主一家道喜。
那场面,热闹的像儿时过年。
他们看不到躺在地上的桑陌。
她十指指甲翻飞,血肉模糊,是身体在极端痛楚下,疯狂抓挠造成的。
她头骨凹陷,是因为太过痛苦,试图把自己撞死造成的。
她一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样,头皮仿佛被生生剥掉一层,血肉甚至还在滋滋作响,刺鼻的硫酸味和血腥味萦绕鼻尖,呛的不能呼吸。
她在新的记忆里,听到桑芷说:妹妹,姐姐送你的这份成人礼,你可喜欢?
她像一条腐烂发臭的路边狗,没有任何人在意。
或许是模样、名字都相同的缘故,有那么片刻,桑陌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是修仙界里登仙历劫失败的玄门掌门,抑或是人界遭全网唾骂的十八线小明星?
不重要了,不管她是谁。
这些人,都该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
桑陌两掌撑地,慢慢站起来,带动着脖子上的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地上,留下两个鲜红的血手印,看着诡异又骇人。
“呵...”
一声轻笑,让地下室道贺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目光终于看向她,面色各异。
“我还没死呢,道贺的话,是不是说太早了。”桑陌掀起眼皮,森森目光隐在沾了血的头发后面,一一扫向在场众人。
“爸、妈、姐、大伯、二伯、三娘....大长老、二长老...”
她的声音,如同坟堆里爬出来的怨煞,低哑而冷漠,叫遍了在场十三人。
而每一个被她叫过的人,都不知为何,浑身阵阵恶寒,仿佛脖子上也被套上了噬魂的铁链。
“逆天改命,天道不容,就算你们桑家血脉一起承担反噬,但你们,真的能承受吗?”
桑陌一字一句,冰冷吐出。
桑芷怒不可遏。
贱人平日都是一副笑嘻嘻讨好的嘴脸,现在竟然敢摆脸色。
她上前一步,语气嫌恶。
“桑陌,你只不过是桑家领养的一条狗而已,真把自己当桑家二小姐,我们桑家的事,还轮不到一条狗开口。”
“轮不到?”桑陌歪着头,血肉模糊的指尖抚过脖子上的铁链,留下一条血痕。
“这么说,我自己的命,还轮不到自己做主了?”她幽幽笑。
许氏心头打突。
小蹄子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可现在,她竟看不明白那笑是什么意思。
她掩下心绪,皱眉斥责,“桑陌,桑家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