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感受到一束强光直射我的眼皮，我伸出手，手指并拢遮在眼睛上慢慢地睁开眼，指缝一点一点打开，只听见一道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身旁传来：“没事了。”

强光消失，我移开手，左边坐着两个脑袋锃亮的男人，一个肥头大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竹牌，一个微微发福，嘴角被失了弹性的脸颊重重拉着下垂，左手拇指轻点中指根部做莲花状，打坐的姿势就像电视上西游记里佛祖坐下的大和尚。

那胖胖手里的竹牌引起了我的兴趣，竹牌有一个成年男子手掌大小，一面青绿，另一面用红色笔迹写着我的名字，上端写着几行字，我看不清，下端有个小孔，小孔里穿着一缕头发。

外婆从房间外走进来，向那个有些发福的男人鞠躬：“左师傅，我外孙女这回好了吗？”

那个叫左师傅的男人站起身，垂眸看着我:“目前没事了，你外孙女的气会随着年龄增长改变，我给你写个药方，你照着做，每天都要坚持。”

说完，左师傅转向胖胖，从胖胖背上的包里找出纸笔走出房间，胖胖拉好书包拉链跟着出去了。

“外婆。”我哑着声音道。

“诶，外婆在外婆在。”外婆说着走到床边的椅子，拿起早就放在床头的碗，用小勺舀了勺水小心翼翼地喂我。

我一连喝了好几勺，“外婆，不喝了。”

外婆把舀好水的勺子放回碗中，“你先躺一会，外婆出去给你煮点肉稀饭啊。”

我点点头笑着说：“好，谢谢外婆。”

外婆给我掖了被角，宠溺道：“乖。”外婆离开房间时还把房门轻轻合上。

我躺在床上望着有些落灰的蚊帐蓬顶，房门外就是客厅，外婆和左师傅在说话。

左师傅：“这个药方你尽量三天内准备好，这几天晚上在你外孙女睡觉前，先用朱砂，锅底灰和公鸡冠血混合，在她眉心，耳尖，胸骨上窝就是锁骨中间的窝，这四处都点一点，不用太多，指头那么大就好。”

外婆：“好好，我记得了……这药方上，胎毛，锅底灰，干香菜根，艾绒，鸡眼藤，朱砂，混合烧成灰……”

左师傅：“对，烧成灰了倒进墨水里面，加点鸡冠血，在她额头上写下固魂咒，背面有固魂咒的模版，找个人照着画，必须一气呵成，不能中断，要是写错了就要用童子尿洗干净重写。”

外婆：“好好，那她醒了可以擦掉吗，还是要一直画着？”

左师傅：“醒了就是没事，可以擦干净，不影响她日常生活。”

外婆：“这个固魂咒有什么说法吗？”

左师傅：“固魂咒，顾名思义就是稳固她的魂魄，她现在还没到6岁，三魂七魄不稳，睡着了容易出跑。我用她的生辰八字做了一块长生牌，我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这大院外有个小桥，你晚上趁没人的时候点三支香拿出去，把这长生牌插到桥缝里，插的时候要念‘后土娘娘大慈大悲，念陈家阿泗不容易，请多多保佑陈泗，护佑陈泗不受邪灵侵扰’，念完要谢谢后土娘娘，然后把香和长生牌插在一起，做完就回来，不要说话也不要想什么，记住了吗？”

外婆：“记住了，这长生牌为什么要放桥下，平常我们做长生牌都是放桥边的。”

左师傅喝了口水：“我们有个说法，桥边一般都是土地庙，桥下是阴间城隍府所在，新生儿过桥都要给过路费，一是告诉当地土地吾家有新人，二个是告诉城隍爷，城隍爷上报阴司做生死簿。你外孙女这个是被鬼拉下去了，做一个长生牌放桥下是做障眼法。”

外婆：“这障眼法会不会影响到阿泗？”

左师傅：“不会，你们这地方不干净，解放前隔壁是刑场，孤魂野鬼多，而且还是山脚下，也会有一些精怪盯上她。这人死后都要去土地庙城隍庙，由城隍登记再入地府，这些孤魂野鬼没办法入地府，最多只能到城隍庙，所以城隍庙也成了它们聚集交换信息的地方。阿泗这个长生牌算是个替身，替阿泗到城隍庙报到，再用锅底灰抹额头遮天眼，可以挡着那些野鬼，这样它们看不到阿泗，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外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真是谢谢左师傅了。那这样做能顶多久，上次龙老弟给的符说能顶三年，这一年都没到就这样了，她这万一……”

左师傅：“我没办法给你保证顶多久，只要哪天她突然白日睡着叫不醒，你就给我来电话。”

“好好好。”外婆连连道谢，走进房间翻出衣柜夹层里的红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