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潼隐隐约约察觉到，陌璃似乎变了。

但具体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封潼如往常般在主卧处理着工作。手机震动了下，他点开屏幕，映入眼帘的是公司数据分析报告。

眼睫微垂，思绪刚起便听见隔壁传来“咚”的一声。

封潼按灭手机，随意披了件外衣。

他走到隔壁，推开门便看到了倒在地面微微蜷缩着的陌璃，身影在黑暗里显得有点模糊。

大概是从椅子上摔下来的，周围还有跟着散下来的合同，很是杂乱。

似乎是习惯了突然的跌倒，从陌璃的神情中只能看到平静。他手掌撑上了地面。

陌璃的视线因为突然袭来的痛苦陷入了模模糊糊的状态，身体也在不住颤抖。哪怕直起些身子也会重新跌下去。

但动作沉默又固执。

不断地重复着。

他猛然听到了脚步声，在断断续续升起的幻觉中，陌璃只能隐隐看到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鞋尖。

紧接着，他被人扶住了。

瞬息间涌上心头的恶意在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后散了不少，他压着挣扎的动作任由对方将他揽入怀中。

陌璃半垂着头，抵着封潼手臂的脊背随着呼吸起伏。

他额上沁出了冷汗，呼吸乱而急促，带着略显灼热的温度喷洒上了封潼的脖颈。

痒意弥漫，那处皮肤被滚动的喉结带着轻微动了下。

渐渐地，陌璃彻底陷入痛苦的幻觉。

他死死地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无意识中猛地攥紧落在指边的衣物。

紧密贴合间，封潼似乎能感受到陌璃肋骨的形状。

封潼半阖眼。触发ptsd了？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它是因经历或见证恐怖事件而引发的心理健康疾病。症状可能包括幻觉重现、梦魇和重度焦虑。

封潼看向陌璃攥紧的手：“……这么难受啊。”

陌璃没能听清，实际上，就算听清了，他也没办法做出反应。

陌璃目光空洞，耳边的那些声音如影随形，扭曲着怪叫着刺进耳朵里，针扎似的半分不肯停歇。

闭嘴。闭嘴。闭嘴。

他呆滞了许久，才从混混沌沌中捡回些许意识。

在幻觉消失后，陌璃慢半拍地想，封潼刚才似乎问了他一个问题。

这么想着，他从乱七八糟的记忆中找出那句话，点了点头，又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难受，又不难受。矛盾得很。

陌璃目光逐渐清明，他压着不断涌现的焦虑与回避感，稍微抬起些许的视线。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封潼黑色西装的纹路，对方本来妥妥帖帖的衣物被他压出点褶皱……

像是被玷污了。

妄念在脑海疯长，他曲了曲食指。

封潼正略微低着头，却并没有和陌璃对上视线，叫人窥不清神态，冷香缓缓萦绕：“深呼吸。”

陌璃下意识地选择了服从，冰冷的空气顺着喉管落入肺里。

他的手紧紧握上了封潼的手腕。

些许疼痛感让封潼将目光移回了陌璃身上。陌璃正安静地盯着他看，眼睫缓慢地颤着。

不知过了多久，陌璃颤抖的呼吸趋于平稳，原本紧握封潼的手也脱力般松了些。

他缓了缓神，看不出思绪。

然后，陌璃从封潼怀中出来，目光黑沉沉的，又颤抖着露出个笑意来：“……小先生。”

【叮，心动值进度增加。】

【叮，危险值颜色加深，请谨慎对待小心行事。】

“我可以叫您潼潼吗？”

极端而扭曲的感情极度攀高，化作如深渊般的空洞，叫嚣着占有。

——请允许我，与您抵死缠绵。

窗外，闷热而潮湿的梅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坑洼的路面积起灰暗的水。

封潼的手被一只手握住，慢慢牵引着覆盖在对方的心脏上。

那颗心脏急促地跳动着，温度隔着衣料传过来，震得他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

陌璃很耐心地看着封潼，像擅长等待和蛰伏的猎食者，收敛着爪牙乖顺而无害。

封潼静静地感受着那颗跳动着的心脏，自己胸膛中那倦怠麻木的心似乎也被触动了下，频率乱了乱。

他最终默许般垂下了眼。

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