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潼看都没看那缠上腰部的触手,手指点过触手顶端,半框眼镜左端的细链微晃,目光平静淡漠:“你只需要知道我这里不提供就行了。”
诀湮被点过的触手蜷缩了下。
他的眼睫掉帧般下扇,触手爬上封潼的肩膀,顺着肩胛骨的弧度蔓延,绕过后颈后只露出尖端轻轻晃动。
迷恋地、缓慢地蹭着那处皮肤。
力道也控制得很好,既不会勒伤封潼,也不会让封潼挣脱。
诀湮略略抬眼,白色眼眸映出封潼的影,喉咙深处发出反问似的低频嗡鸣。
封潼这才偏头看了眼触手,但由于角度的原因,目光只捕捉到个晃动的黑点,他重新看向诀湮:“再试探下去,我会把你的触手剁掉。”
诀湮歪了歪脑袋,他的触手被剁过很多次,同样的音节落入耳中时只堪堪勾起些许麻木。
他的触手依旧缠在封潼身上。
封潼抬手扯向触手,触手却在他拉它的时候趁机用末端黏住了他的皮肤。
糟糕的触感在皮肤上碾压。封潼生理性不适,他收回手,从白大褂内摸出把冰冷的手术刀,刀尖贴上了触手。
极近的距离有可能将封潼伤到。
诀湮视线的聚焦点从封潼身上移到了手术刀的尖锐处,触手蠕动着,最终卷住了手术刀,将它从封潼手中剥离。
触手缓慢地缩了回去,抵着刀刃的部分被划开伤口渗出了黑色的血,又在下一秒迅速愈合。
反复的破开愈合在手术刀被扔入垃圾桶时才停止。
封潼垂眸扫过垃圾桶,抬手轻微地拽了拽白大褂,遮住出现褶皱的衣物。
白大褂遮盖住了大部分肢体,只露出封潼的手和面部,不太明显的淡青色血管衬得那手愈发干净冷白。
他取出纸拭过后颈,黏腻的液体被一点点擦去。
诀湮看了须臾,眼珠子机械地移动,面上挂上了不合时宜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长到脸骨上似的,怪异荒诞。
他模仿着曾经观察到的表情询问封潼:“触手,很讨厌?”
“不算讨厌。”封潼将沾上黏液的纸也扔入垃圾桶,“但也称不上喜欢。”
封潼的视线掠过时钟:“半个小时后,我会给你安排训练,训练的目的是让你学会顺畅的交流。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诀湮沉默几秒,他微微偏头:“交流,用处?”
封潼拿起写有记录的本,翻到空白页面:“将实验品重新转化为常人的实验很难操作,我需要你实时反应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在页面简要地描述过方才的场景,继而缀了几笔猜测,复又抬眼看向诀湮。
诀湮的姿势与方才没有任何差别,但那面上的表情却让封潼不自觉地生出了几分不悦。
他将身体靠于桌沿,食指扣在记录本顶部:“你在学我。”
诀湮看向桌沿。
学习总归是件好事,封潼压下不悦,在记录本上又添了行字。
封潼:“我去休息,如果时间到了我却没过来,记得敲门叫我。”
说完这句话,封潼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在封潼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时,诀湮眼里再度晕开了黑色,蜷缩的触手则舒展着身躯。
身躯裁剪下的影子逐渐膨胀,直至将整个实验室完全覆盖。接着,它无声无息地吞食着封潼留下的气息。
空气中浸润出潮冷的水汽。
记录本被蜷着递到了手中,诀湮半垂着眼抚过那落在封面处的姓名,唇齿张合着练习“封潼”的发音。
feng tong。封潼。
诀湮不熟练地操控着身体,努力做到准确,幸好这两个字并不算难念,他很快就做到了流畅发音。
他翻动记录本,速度与封潼方才的频率毫无差别。
黑暗的阴影中传来扭曲的声响。
诀湮第一次听到这声响时是在实验中期。当时,反复的实验碾碎了他的骨骸,寒热交接的身体带出了凌乱的呼吸。
扯成细线的理智摇摇欲坠,只需要再往那根细线上增添点重量就能让他完全崩溃。他想要求救,抬眼却只能看到冷冰冰的墙壁。
诀湮渴望恒定的温度,也渴望与人交流。
在这样的情况下,本就混乱的意识撕裂开来。迷迷糊糊中,触肢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虽然仔细想想还是自己跟自己交流,但触肢多少有些不可控,这样的特性给了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