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没立刻回复。
细密雨下,景色越发模糊。封潼也不急,静静地盯着顾琰看了会儿。
封潼在原先的世界被“教”了很多种死法。附身虫族那天也不例外——他被同龄孩子死死压进了冰冷的河。
当然,他也反抗了,还将对方拽进了河中,只是在被母亲用细棍敲中挣扎的手后,忽然就没了继续下去的力气。
事实上,封潼给顾琰资源时,除了聊以慰藉,还有其他企图:
给有着类似经历的存在一点帮助,看看对方能走到哪个地步。
没人教过封潼该怎么活,但眼前虫现在这副模样,让他觉得,他指的方向还不错。
封潼懒洋洋地散了思绪,转眸就见顾琰耳畔漾起了薄薄绯色。
顾琰微敛着眼:“……您即将进入蜕变期。”
蜕变期是雄虫成年前必须要经历的阶段。
在灾害、战乱频发的古代,脆弱的雄虫会缩小到食指大小,只剩本能地躲藏到安全狭小的地方,以此度过关键时期。
演变至今,雄虫虽没了缩小的能力,却仍会只剩本能地躲藏,但在高科技背景下,这样很容易伤害到自己。
更何况,蜕变期一结束,雄虫就会踏入发情期。因此在这个阶段,雌君需要时刻陪伴在雄虫身边。
“……您不愿进行系统匹配,所以,”顾琰略微停顿,“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会代替雌君陪着您。”
顾琰说完就沉默了下去,安安静静的,那双眼也是温和的,带着点湿润而微不可察的惑。没有锋芒。
在静默中,困倦又袭上心头,封潼眼睫一颤:“进来吧。”
顾琰依言进了屋内,将雨伞搁置好后,脱下了军装,又从军装口袋中取出盒药膏。
他靠近封潼,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处站定,摊开掌心:“您面色不佳,但似乎没有补觉的想法。这药膏可以消解疲惫,敷上会好受些。”
封潼抿了下唇,没说话,默许般坐到了沙发上,静静地看着顾琰。
他坐得很直,薄背上肌肉线条的起伏在衣物下隐约可见。
是种介于生长和成熟间的形态,叫虫想将掌心贴上,仔细感受那份活力。
顾琰眼皮颤了下,跪坐到沙发旁,余光瞥见封潼不自觉地收紧了五指,转瞬又松开。
他当没看见,用指尖蘸取了些药膏,半扶着封潼面颊,覆到太阳穴,动作轻柔地涂抹。
药膏冰凉,敷上去很是舒服,封潼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猫瞳里浸了生理性的水汽,眼角微红。
从指缝窥见这幕,顾琰动作微滞,目光滑落到封潼形状漂亮的唇瓣,又向下看到了随着呼吸起伏的颈线。
毫无防备。
半扶着面的手指略微蜷缩,碰到耳垂。封潼没忍住动了下耳朵。
顾琰垂下眼眸,耳畔响起心跳声,微妙的占有欲在心底滋生。
思绪乱了些,将最后一点药膏抹匀后,顾琰合上药盒,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伏上了封潼的腿。
明明身形高瘦,腰腹紧实,却在比他瘦小的存在的膝弯处蜷缩着。
这让封潼幻视了那天这虫在夜里病恹恹的模样,他想了想,摸了下顾琰的发:“这是陪着的一部分?”
腿上的虫摇了摇头,幅度很轻微:“不是。是我的私心,想趁这段时间离您更近些。”
近些,再近些,直到用柔软可欺的姿态将眼前虫困在巢中、非他不可,这样才能……
顾琰侧过些角度,掩着神情。
从封潼的角度看去,像是在闷闷地讨要,分外可怜,和从前不知所措的样子没有差别。
“等您有了雌君雌侍,或者其他雌奴,我和您的相处机会会越来越少……”
话没说完,但顾琰停了下来,睫毛轻颤着,柔软又无害。
顾琰是个表里如一的虫吗?不是。
从递到封潼桌面的、附有照片的报告就能知晓,这虫对命是漠视的态度,完完全全的擅长伪装的野兽。
隐藏着狠戾,求生欲里也裹了向上攀爬的念头,只能去打碎脊梁的姿态,便是一种体现。
外表惹眼的孩子,在欺辱训诫中生成了扭曲带毒的性子,也在极度压抑的生存状态下形成了直白的观念。
这并不是容易改变的东西。
那么,想从他这里获得什么呢?
念及在窗口时被盯上般的感觉,封潼垂着睫仔细看顾琰。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