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皇宫军事处气氛压抑。

尸骸零散，暗色的血浸染了地面，存活的军雌噤若寒蝉，视线集中在活动手腕的王储身上。

青年垂着眼，神色掩在阴影中，难以辩清。

“从洛萨到钝胨，只有两三个世家会使用这种类型的武器，事情败露后，用来逃生又不会被搜查兵找到的地方——”

封潼眼皮一撩：“是未奄。”

“把残党关进拷问室，截断支援，给他们互相猜忌和仇恨的空间，再分别塞进暗房，击溃心理防线。”

“最后全部交给妄泗。”

擅长玩弄心理的医生，会利用好这些已经被压榨过价值的、几近崩溃的走狗。

雨声在耳边细碎地响着。

存有异心的世家在他默不作声地透露出伤势渐重的消息后，大多压不住气有了动作，其余则在这些世家派来的虫中埋了暗线。

但不管怎样——

封潼手指抵住太阳穴，缓缓地蹭了下，扫过交错的尸骸，微张的唇间溢出极轻的笑，几乎刚出声，就被雨声埋了个彻底。

足够了。

肃清理由已经被送到了他手中。

在军雌的注视下，封潼边走边以指腹碰了碰耳侧，在确认通讯器没有问题后，按下了拨打键。

通讯很快被接通。

封迟止：“伤还没好就乱跑，又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撒娇没用。”

封潼停下脚步，就近从军雌身上抽出把短刀，挑开尸骸牙齿，在其后槽牙看见了细碎黑色的药物。

他甩了甩短刀沾上的血水：“哥。”

那边静了片刻，才有声音再次传出：“……说来听听。”

“世家盘根错节，像腐朽的老树，要彻底清除，必须一把烧光，这样才能种上合心意的幼苗。”封潼将短刀插回原处，“我会让它倒下去，你能把它烧光吗？”

眼睫沾上水汽，颤动间重叠出不明的暗潮。

……

制衡世家、肃清内部的计划在时间流逝中稳步进行，最后只剩收尾工作，这时，将一切收入眼底的虫皇召见了封潼。

没虫知晓他们谈论的内容，只知道第二天军部指挥权就落到了封潼手中，而封潼刚拿到指挥权就去了前线。

连日的暴雨使得前线环境越发恶劣，湿气裹挟着寒意透进骨髓，忙碌了许久的封潼往后一倒，陷入草草搭成的软榻中不动了。

他眼珠微动，看向帐篷的入口处，思索着一会儿看见顾琰时该说的话，但刚想了须臾，便放空了大脑。

没过片刻，不远处传来了骚动，交谈声和咒骂声交错混杂。封潼眼皮一撩，和掀开帘子的顾琰视线相对。

顾琰衣摆沾着血迹和星点泥土，呼吸带出白雾，他略微怔愣，接着掩去冷戾和杀气，自然地解释起情况：“带回来几只逃兵，他们在争论怎么处置……”

脱下略微湿冷的外套挂在旁侧时，袖口处露出了一小段红绳。尽管已经过了半年，却依旧崭新，足以看出被主人好好珍惜过。

视线转回面部，封潼眉心蹙起，将手放到顾琰额头，感受到一片滚烫。

“生病了？”

顾琰拉过封潼的手，将掌心贴到唇边，又移到脸侧来回蹭了下，眼尾压出点弧度，声音带着微涩的哑：“……精神识海恶化了。”

战争带来的压力不断累积，自我压榨又远超负荷，负面情绪无法排遣，只得密密麻麻地塞满每寸神经，难免会恶化。

虽然没有刻意关注顾琰，但封潼也能猜个大概，他眨了下眼，理清疏导精神力的相关内容后，放出了作为媒介的信息素。

浅淡却极具存在感的气味很快覆盖过这方天地，下坠感袭过身躯，眼前光线微晃，先是一片黑暗，接着出现了潮暗可怖的景色。

白烟蒸腾，喉咙干涩难言，地面裂缝间蔓延着沸腾般冒着气泡的液体，其中夹杂着暗色的不明物质。

哪怕是虚幻的精神识海，这样扭曲的生存环境也难以让生命存活，求生欲催促着封潼早些脱身，或者干脆放弃。

他按过太阳穴，压下本能，目光扫过四周，落到不远处凝聚而出的模糊人形上。

那人形生物在视线对上的瞬息就朝他袭来，直截了当地将他压到地面。和地面接触的部分被热浪滚得发痛，被手肘抵住的胃也让封潼想要干呕。

这是顾琰精神力的具象化，无机制而攻击性强。

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