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某个下着雨的清晨,窗外还是一片死寂的时候,女孩就已经穿戴整齐,独自坐在窗边,听着屋外滴答滴答的雨声。
她很少有这样清闲的时刻,气候宜人,是一种与轻薄的西装搭配起来正正好的凉意。
去小睡一会吧。某种早已被忘却的眷念开始提醒她:你需要枕头、温暖的被窝、软乎乎的床垫以及家人,所有的家人。但那听起来像是很遥远的东西。
比之更近的是一阵来自亚平宁半岛的风,总是带着血腥味、硝烟和铁锈,和比之更鲜明的枪响。
“砰!”保持清醒。
子弹划过膛线,熟悉的硝烟掠过鼻尖。女孩心里泛起异样的兴奋,早已背弃神明的她不和上帝分享这份喜悦,于是她露出笑容,明媚的笑容,笑容里是莫大的嘲讽——为信仰的背叛,为荒唐的世界,为夜色的亵渎,为迫不得已的选择。
她如纯白的天使走过泥泞的夜,沾染上血的鲜红。她并不在意枪下的是无辜者还是罪徒,她也不为他们祈祷。
“扑啦啦——”
浑身湿透的白鸽子扑腾着落在窗边,用黑色的眼睛盯着她。雨下大了,它得寻个避雨的地方,就此惊醒了女孩的沉思。
它轻易地落在女孩的窗台,用它沉默肃穆的眼睛,看得女孩嫣然一笑。
这是个消失了很多年的笑容,缺了命运的偏爱,从此淹没在童年的柑橘香中。
她打开窗,任风带着雨点吹在身上,对着那白色的生灵伸出手。
她把鸽子放在腿上,一遍一遍抚摸着它湿透的羽毛,一根羽毛,恰到好处地黏在她的手上,轻巧的落入手中。
这是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她把羽毛别在衣服上。纯白的羽毛,在风中轻轻晃荡,轻飘飘、慢悠悠……
她脸上带着笑,有人在的时候,她脸上始终带着笑。明媚、带着嘲讽的弧度。
但是现在,在这万籁俱静的夜色中,她垂着眼,笑容轻柔,抚摸着怀中小小的生灵,敛去些许平日的倔强,带着几分晦涩的情绪。
她唱起那首黑色的童谣:“是谁杀了纯白鸽?是我,黄岭说,用我的枪与心,是我杀了纯白鸽。是谁看着她死去?是我,箱主说,用我的闻与见,是我看着她死去。是谁为她掘坟慕?是我,黄岭说,用我的凿和铲,是我亲自掘坟墓。是谁为她弥寿衣?是我,箱主说,用我的小提箱,是我为她弥寿衣。”
【形象】:她是挠人的羽毛,坦率和不羁是她刻意追求的表象。
她也是苍白的小鸽子,是苟且的黄蛉,她是那么脆弱,却又富有旺盛的生命力,沉重的过去、家族帮派的重任、对生存的渴望,都让她不得不强大。
于是她折断自己的羽翼,她用金钱、美貌和银铅武装自己,以生命之名,一只小小黄蛉也要在世间挣扎苟且,只为了活下去。
【人生】:斯奈德小时候与家人生活在西西里岛的橘子农庄,信仰天主教。
而后斯奈德一家自西西里迁往美国,斯奈德成为典型的意大利裔20世纪第二代移民,家庭仍然贫穷。
斯奈德十一岁左右,父亲断掉手掌,失去劳动能力,家庭进一步变得贫穷。斯奈德失去对主的信仰。
后来斯奈德开始接触黑手党业务,走进地下市场。斯奈德假扮混血神秘学家加入重塑之手。
“暴雨”,斯奈德消失。
【芝加哥的新人】: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欧洲移民潮向大西洋的另一岸本汹涌而来,大量的意大利移民涌进了芝加哥,他们带来了根植于意大利的“特色”,黑帮们如雨后的青苔,在芝加哥的土壤开得漫山遍野。
混乱是芝加哥的主题,黑与白的界限在这里并不分明,枪火声也从未停止。有人为财富而来,有人追求着名望,而更多人只是想要活下去。
所有人都在这座城市里辗转,企图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一片来自西西里岛的羽毛,穿过遥远的大西洋,轻飘飘地落在这里。
她努力地把自己伸展开来,身后是家族的亲人们。头顶,瓦砾摇摇欲坠。
她会撑起一角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