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荧若听到这旨意,定会伤心的。
而他,一向不忍让阿荧伤心。
想到这儿,他没有再做犹豫,直接往床上的“他”的身上扑去。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穿过那具身体,和方才穿过殿门一样,一般无二!
陆昭霖的眸子微眯,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上天怜悯,让他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年轻的自己面前,总不会是毫无缘由的吧?
眼前的这个“他”,这样的有眼无珠,眼瞎心盲,“他”如何配得上这副充满了生命力的躯体?
这躯体,分明该是他的才对!
陆昭霖再次扑上去,然后再次穿体而过。
就这样,他试了一次又一次。
夜深了,年轻的“他”就寝了。
天色破晓,年轻的“他”起床去上早朝了。
陆昭霖数不清自己尝试了多少次,又失败了多少次。
总之,他终于认识到,他心里所想的那些,统统都是痴心妄想。
那具躯体,他看得到,却摸不着。
他如今,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孤魂野鬼。
心里再多的火热,此时也变成了冰凉。
御辇离开了甘泉宫,往太极殿而去。
陆昭霖没有跟上,转而飘去了永和宫。
他记得,昨晚“他”曾说过一句:“把江氏送回永和宫吧”。
若无意外,阿荧此时,正在永和宫内。
陆昭霖先是飘到了永和宫正殿。
却不见阿荧,只见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慧妃,以及慧妃的大宫女。
他正要出去,去寻阿荧的踪迹,却听慧妃开了口。
“事成了?”
“成了。”
“她怎么说?”
“她说她没想着爬上龙床,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求奴婢在您跟前替她请罪。”
慧妃轻笑了一声:“我这个傻妹妹啊!她当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么三言两句,听入陆昭霖耳中,却瞬间明白过来。
什么爬上龙床,分明都是这个毒妇有心设计,把阿荧推了上去!
可怜阿荧,还一心把这毒妇当亲姐姐。
可恨那个“他”,连这么简单的算计都看不出来。
陆昭霖有再多的愤懑不满,却都无济于事。
这之后的一年多里,他眼睁睁地,看着江诗荧被人奚落、被人唾骂、被人欺负。
看着她生疏地学针线,十指被扎破无数次,做了拆拆了做,好容易做出来的香囊,送给慧妃时,慧妃笑着收下,转头就赏给了奴才。
好容易做出来的腰带,满怀期待地送给那个“他”,却被“他”弃若敝履。
看着她明明怀上了龙嗣,但是却不被重视,不仅位份没升,连赏赐都没有。
再之后,看着她大出血死在了产床上。
临死前,慧妃那个毒妇,把所有的阴谋算计,连同阿荧的身世都说了出来。
阿荧死不瞑目!
陆昭霖心中恨极了,若自己能成功进入那具躯体,如何会让阿荧经历这些!如何会让慧妃这毒妇奸计得逞!
随着产床上的江诗荧失去呼吸,陆昭霖的眼前再次一黑。
再睁开眼时,就听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哦?宣懿想找个什么样的驸马?”
陆昭霖循着声音望去,就见软榻上相依相偎地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比他记忆中成熟了许多的江诗荧。
另外一个,则是他捧在手心上宠了十年的小女儿,宣懿公主。
他心中讶然,方才种种,皆是幻梦不成?
什么慧妃,什么官女子阿荧,什么难产而死,莫非都是假的?
眼前才是真实?
他心下暗道,看宣懿的模样,似乎约有十五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