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半炷香的时间已到,中年人身上的腐肉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化为一滴滴白浊粘稠的液体流出。
最后,充满生命力的白色骨肉从中开始缓缓生长出来,先是一点点,一片片,然后扩散至全身上下。
脱胎换骨,萧无戾只在话本上听说过,这个词语仅仅存在于歌楼酒肆的胡言之中,他从来都以为这是人臆想而出,但现在,他却是亲眼目睹了这种神迹一般的景象。
萧无戾心中震颤不已,因为这是非人力能够做到的事情,如果说世上谁有这种能力,那恐怕只有……仙人了吧……
最后一枚丹药入嘴后化为一股精纯的源气涌向萧无戾的身躯四肢,使他虚弱的身体再次变得充盈起来。
鲜红的丝绸制衣已经被冷汗尽数打湿,汗珠顺着衣衫的下摆一滴滴的滑落。
当萧无戾抽空最后一丝源气之际,司徒若诚突然将六根木针猛的拔出,六道针影瞬间集中在一起,最后狠狠的扎在中年人的右胸口处。
被如此尖锐的物体刺向一处,不亚于一剑穿心,盘坐着的中年人鼻腔中传出了一丝极其细弱的闷哼声。
旋即,只见那被一团木针扎的密密麻麻的胸口处,一丝诡异的黑气发出几声痛苦的哀嚎,从中徐徐冒出。
司徒若诚没有丝毫犹豫,迅雷不及掩耳之下掌中挥出一股玄妙的劲风,将其牢牢缚住。
那缕黑气的哀嚎声更盛,挣扎也愈发强烈,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破那股劲风,从中冲出。
司徒若诚眼神一凝,将手中的这股黑气拍向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的那具妖尸之中。
黑气刚一进入,刹那间,只见那具妖尸干瘪的死皮竟是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黑烟。
这两股黑气相遇便如同与火不容、你死我活一般,瞬间纠缠在一起,嘶吼声、哀嚎声相互交织相杂,如同实质般笼罩在这间房屋之中,令人生出一种无法遏制的恐惧。
这种歇斯底里的叫声像是骨头被撕咬咀嚼的声音,听上去异常骇人,让萧无戾本就苍白虚弱的脸上变得更加毫无血色。
少年双手捂着耳朵,身体弯曲,尽力缩在司徒若诚身后,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冷汗顺着打颤的牙尖不断滴落下来。
看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萧无戾,此时惨白的脸上露出的痛苦表情,司徒若诚幽静的眼底不经意间闪过一抹不忍的神色。
人族在第一次听到妖兽之声,心中下意识便会涌上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之心,那是在人族早期,实力最为孱弱的时候,妖族凭借强大的躯身和锋利的爪牙,无时无刻不对弱小的人族进行捕食和残杀。
所以这种恐惧是祖先遗留下来的,深深刻进人族的骨子里。
再加上刚刚那对于萧无戾近乎是折磨的半柱香,使他现今处于最脆弱的状态,妖兽嘶吼带来的恐惧,将会被放大数倍。
不知道过了多久,嘶吼与哀嚎终于慢慢消失,两道不同的妖气在最后一次碰撞中,化为了虚无。
这正是司徒若诚想要的结果,将晏几闻父亲体内的妖气逼出后,以自己如今的状况,根本没办法抹去它,只能借助这具妖尸上残留的妖气。
妖族种类划分森严,各个种族之间通常都会相互排斥,司徒若诚正是利用这一点,让这两只妖兽相互搏杀,即使没有同归于尽,但最后存活下来的妖气也会极其稀薄,根本扛不住一道焚山之火的攻击。
想到焚山之火,司徒若诚急忙转身,却发现萧无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木板地上,刚刚自己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两道妖气,以防有什么突变,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司徒若诚蹲下身子,两根手指搭在萧无戾手腕的脉搏处,在感觉到一切正常,只是有些脱力后,这才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随后他缓缓起身,开始探查床上之人的生命体征。
……
院子外的大门,那里,晏几闻和他的母亲以及风、雷二位管事都在此无声的等待着,目光紧紧盯着院子里的那间木屋。因为隔着一个宽大的院子,房屋里的动静他们全然不知道。
晏几闻焦急的来回踱着步,距离司徒若诚和萧无戾进去已经有一刻多钟的时间了,但到现在却还没有任何要出来的迹象,他的心从始至终都紧张的纠在一起。
那妖气的厉害他是亲眼见过的,从前找来过几位医师来,现如今那些人不是半身不遂,就是已经死了。若是不仅没医好病还把司徒若诚给伤到了,那他感觉他真的有必要去找棵歪脖子树吊一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