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月到轩以后,已过子时。慕远大老远看见两人回来,便摆手让他们早些休息,而后自己先进了屋。
周道安跟着芳与泽疯跑半夜,简单洗漱过后便准备睡下。他刚躺下,却见门口有人影攒动。
周道安屏住呼吸,警惕地看着门口,顺手拿了桌上的水壶悄悄往门口走去。
中秋的月亮格外圆,也格外亮。
周道安透过门缝,看清了来人,长出一口气,而后打开门。
芳与泽正往里面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差点摔倒。
他挠了挠头道:“子恒,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我睡不着,可以跟你一起睡觉吗?”
周道安犹豫了一下,让出了门。
芳与泽赶紧进来,快速环视了一圈。
周道安的屋子之前是放杂物的,前几个月才收拾出来,比他的房间要小上不少。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不过小是小,视野倒是很好。从窗子里看出去,能看到院子里的柳树,月亮正藏在叶间。
床对于两个小孩子来说足够宽敞,两人躺上去也不觉拥挤。
芳与泽给周道安讲他最近读到的故事,还没读完,自己却先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芳与泽被身边的动静吵醒,他迷迷糊糊地往身旁摸去,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黏腻感,瞬间清醒!
只见周道安嘴唇发白,额间全是汗水,整个人呈高度紧绷又痛苦无比的状态。四肢止不住地乱动,却又好似使不上力气。
借着月光,他看见周道安手上泛出血丝。他用力去扒对方的双手,却见周道安正紧握着他那块玉佩,棱角边缘已经有几分嵌进了肉里。
芳与泽刚刚松下来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他用力去掰对方的手,却不曾想对方竟然纹丝不动!
没办法,芳与泽只好拼命拍打着眼前的人。
“子恒?子恒!你怎么了?快醒醒!”
芳与泽见没作用,索性一咬牙,端了杯水,便朝床上人的脸上泼了上去。
天气已经转凉,冷水带来的寒意让陷入梦魇的人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却满是尚未褪去惊恐。
芳与泽赶紧举起袖子给他擦脸,“你没事吧?你吓死……”
芳与泽的话卡在了半截,因为他被对面的人抱了个结实。
曾经无数个夜晚,周道安都深陷梦魇,每次睁开眼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有无边的黑暗。
逐渐地,他开始害怕夜晚。他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却清醒地等到天亮。
他告诉自己,再过段时间就好了,等长大就好了。
可是,那要多久呢?
周道安每晚都在坚持与放弃之间摇摆,可是芳与泽出现了。
第一次,他在醒来以后,看见身边有一张担忧的脸。
第一次,在他醒来以后,屋子里不再一片黑暗。
第一次,他那么强烈地想要抓住一样东西。
周道安不再压抑自己,他知道,芳与泽根本没办法拒绝这样的他。
那就让他,自私一下吧!
芳与泽感觉到怀里的人逐渐平静下来后,稍稍拉开距离。
他直视对方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周!道!安!我!真!的!生!气!了!”
“你说你晚上在读书,但其实你每晚都在做噩梦对不对?!”
芳与泽虽然是质问,但是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我知道,你以前吃了很多苦。我也说过,你要相信我,我会永远保护你,但是你呢?!你总是瞒我,这都是第几次了?!你最好给我一个充足的理由!”
说完干脆一扭头,坐到了床的另一头。
“哥,手上疼……”
周道安软着声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芳与泽顿时绷不住了。
一边臭着脸,一边麻利地下床去给周道安拿药包扎。
芳与泽低着头,眉眼温顺。
周道安盯着芳与泽的眉眼,斟酌着措辞,缓缓开口:“哥,你还记得,南市口的杂技班子吗?”
周道安第一次对人说起自己的过去,他语调平缓,仿佛故事的主人公不是他,但是芳与泽却震惊地张大了嘴。
原来,原来他居然有这样的过去!
那些表演,他们当那是好玩儿,可对于周道安来说,那却是他卖了命在寻求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怪不得他看到火的反应会那么大,怪不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