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芳与泽从噩梦中醒来,右手抚上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双手揉着太阳穴,将脑袋深深埋进了双膝。
梦里面的刀光剑影,仿佛直接插入了他的身体,金属的冰冷深入骨髓。
院子里的脚步声渐近,芳与泽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赶紧直起身子,当做无事发生。
但是苍白的脸色与满脸的汗珠很难掩饰。
“又做噩梦了?”吴轩宇将一盘橘子放在桌子上。
“你怎么来了?”芳与泽看了看桌面,“这东西又是哪里来的?”
江南今年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旱灾,将近两个月了,朝廷的赈灾粮少得可怜。
如今城中正聚集着大批流民,连喝碗粥都是奢望,无怪芳与泽疑惑。
虽然他们都有家底,可是水果这种东西,对于如今的情形来说,还是太奢侈了。
“之前存在地窖的,也就这一盘了。我不爱吃,你想吃便吃,不想吃便扔掉吧。”
吴轩宇语气满不在乎地说着,很是不见外地坐了下来。
芳与泽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朝外走去。
“你去哪?”吴轩宇在后面问道。
“去钱庄。”芳与泽淡淡道。
吴轩宇跟上去:“你都多少天没休息了,看看你眼睛里的红血丝,不能休息一天吗?”
芳与泽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吴轩宇满眼乌青,不比他好到哪去。
他没说话,继续往前走。吴轩宇原地跺了一下脚,跟了上去。
到钱庄以后,芳与泽照例叫来段礼。
段礼如今已然是钱庄的二把手,大小事宜基本都是他在管理,芳与泽只负责检查。
“今日的粥已经分发下去。流民这几日越来越多,按照目前的量,平均每人只能喝到以往的一半。”段礼汇报着眼下的情况。
“咱们的存粮还能撑多久?”芳与泽问道。
段礼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没有回答。
芳与泽心下了然,“我去外面看看。”
芳与泽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曾经的婺州城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如今却饿殍遍地,每个人都眼里都没了光。
好一些的还能和家人相互照顾,而那些全家只剩自己的人,瘫在角落里,俨然一副听天由命之态。
芳与泽给齐云亭的信已经写去了一个月,或许是出了什么变故,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来信。
芳与泽不想再看下去,打道回府。
“别多想,这不是你的错。”吴轩宇说道。
“我知道,但总得想办法,总不能等死吧。”芳与泽疲惫地闭上眼睛。
吴轩宇又何尝不明白,可是,想什么办法呢?
受灾地方太多,他就算现在将家里的库存全都拿出来,也不够这些人饱腹几顿。
这么大片的灾情,国库也没办法一下子解决了。
“来了来了!”二人正愁眉不展,贺宏康突然兴冲冲地跑进芳府。
“齐云亭的信,刚送到门口,我正巧路过,就给拿进来了!”
芳与泽听罢,赶紧拿过信展开,而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朝廷已经派人前来,按照时间来算,最迟再有五日便可到了!
众人小小地开心了一下,而后鼓足干劲儿。
这五日,无论如何也得坚持住了。
晚上的时候,芳与泽去祠堂坐了一会儿,这已然是他一年多以来的习惯。
在这里坐上一会儿,他才有力气继续走下去。
回到卧房后,芳与泽点上了熏香。
自从两年前那场变故以后,他便再也没办法睡个好觉。
只能依靠熏香寻得短暂的安宁。
已经是二更时分,芳与泽房间的窗户边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在窗边晃了几下,而后猫腰走进屋子里。
黑影看到屋子里的熏香,微微皱眉,而后伸手将其熄灭,在床边蹲了下来。
睡梦中的人比记忆当中瘦了很多,本来就没多少肉的脸上,如今颧骨更加突出。
黑影将手虚浮在对方脸上,生怕惊扰了对方。
没有了熏香,芳与泽没过一会儿便又做起噩梦。
眉头紧皱,额间冒出冷汗,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
黑影将双手轻轻覆在对方的背上安抚地拍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