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老陈把我当牲畜。千门万户曈曈日,瑟瑟寒风冻死我。”
年三十,大清早。
顾晨还没来得及好好跟温暖的被窝告别,陈琳娜同志就把他拉起来,指挥着开始张灯结彩。
红底黑字的对联贴在门旁,其上还画着几条可爱的小蛇,洋溢着喜庆。
顾晨嘴里嘀嘀咕咕着,一双手被冻得通红,不停搓着取暖。
不过贴上对联之后,家里的气氛瞬间红火不少,年味的感觉也渐渐涌现。
“呐,还有横批。”
父亲顾建忠递过来一张写着“阖家欢乐”的横批,指了指门前的椅子,示意顾晨站上去。
顾晨搓了搓手,心说“老顾你坏得很,怎么不自己贴”,却是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的个头早已超过了老顾。
而年近五十的老顾,这几年的背也渐渐佝偻起来。
老顾是传统的农村男人,这辈子走出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杭城,最大的心愿便是儿子考上大学。
一辈子勤勤恳恳,最终操劳过度,带着一身疾病离世。
顾晨默默接过横批,感觉冰冷的手也没有那么难受,认真在老顾的指导下贴正了横批。
阖家欢乐!
这个朴实的愿望,却是极多数人最奢望的事情。
贴完对联、横批,顾晨又上上下下把所有的门上都贴了福字,还特意倒着贴,意味着福“到”了。
汉语言博大精深,大部分习俗都寓意着美好的祝愿。
下午两点,一盆盆热气喷涌的菜肴端上饭桌。
陈琳娜女士脱下围裙,一边擦着手,一边使唤着父子俩:“顾建忠,你去把碗筷端上来,顾晨,你不是喜欢放鞭炮吗,快去放炮仗!”
按照禾城的习俗,年夜饭一般都在下午三点到四点左右,而吃饭之前挨家挨户都要放个炮仗。
2013年没有禁放令,烟花爆竹还是过年的象征。
顾晨咧咧嘴,拿着根点燃的香,屁颠颠到门口去放炮。
下一刻,他捂着耳朵冲回客厅。
这爆竹真他妈的响,怪不得敢取名“震天响”。
顾晨家的爆竹仿佛起了个头,很快整个村里都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热闹非凡,空气中都弥漫着白色的浓烟,鼻尖充斥着硝烟的味道。
这,就是过年啊。
“老顾,喝点吗?”
顾晨笑嘻嘻的,掏出家里招待用的荞麦酒,准备和老顾同志来个父子局。
“你喝什么酒?”
陈琳娜眉头一皱,双眼瞪着顾晨,“给我放下!”
顾晨看着缩头的老顾,摸了摸鼻子,只能乖乖将酒放回原处,继而换成快乐水,给三人每人都倒了一杯,开始了愉快的年夜饭时光。
推杯换盏间,陈女士和顾先生聊着家长里短。
谁谁谁家两口子吵架,都让村委主任来协调了。
谁谁谁家媳妇儿长得真丑,个子么不高脾气还臭。
谁谁谁家儿子今年回来,开了辆车标好像粪叉的车子,看样子是赚大钱了。
顾晨说:“我以后也要创业,赚大钱。”
陈女士说:“我看你像创业!”
“……”
“妈,不管怎么样,以后我一定会赚钱,让你过得舒服一点的!”
顾晨信誓旦旦地开口,“我看你手心都有老茧,你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陈女士一愣,抬起手道:“我这是打麻将搓的。”
顾晨:?
“我就踩踩缝纫机,老茧怎么会到手心去。”
陈女士摆摆手,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情绪,口中嫌弃道,“你还是顾好自己,别瞎操心。”
……
收拾好桌子,陈女士的老姐妹早就打来了电话,喊着三缺一,老顾同志则擦干净桌子,扔了两幅扑克开始呼朋引伴打双扣。
也许只有每年的除夕,这些中年人才能放下谋生的紧张,开始享受几天生活。
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外如是。
“小晨!小晨!”
门外,远远响起刘广博的呼唤。
“来了。”
顾晨应和一声,套上外套便推门而出。
灰白的硝烟中,刘广博穿得跟个狗熊,整个人缩进羽绒服中。
“干啥去?”顾晨问道。
“阿飞、俊杰他们在打牌,去吗?”刘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