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温过一把火烧了百州城。因为百州城里凝聚的是五族的人和力量。

他破坏了催长木，让无命队毁于一旦。

因为他也曾差点作为催长木的养料，差点成为无命队的一员。

作为囚徒，他在百州城的地牢里度过了五年。

作为五族饲养的血人，作为五族宏伟蓝图的牺牲者，作为姜不回。

温言说：“一介囚徒，别妄想能翻出波澜，在百州城，你只是一只随时能被碾死的蝼蚁。”

温言说：“你就该死的无声无息，因为你的身份不配你有名字。”

温言一句又一句的羞辱他，将他当做出气的沙包。

他浑浑噩噩的看着其他人跪地求饶，被拖出去，然后再也没见过他们的脸。

再看到新面孔从惊恐到麻木，一遍遍的求饶声回响在各个角落，在很久很久的时间里，温过学会了抓老鼠，拔掉他们的尾巴，然后放生，一遍又一遍重复无聊的动作。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他只是很无聊，而地牢里除了老鼠和他们这群囚徒，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同大家一样麻木，却迟迟没有被处死。只任由温言一遍遍讽刺羞辱他。

“当时温言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东西”温过平静的同他说这些事，他想，应该是在小水镇他有安全感，也应该是因为这里有很多东西。

美好的东西。他可以不用有任何顾虑。

梁忱只是静静听着，他说的很多事他多少都在书中读过，虚颜也同他说了很多。

不过，他说的更多的是让他不要和五族扯上关系。那些邪术会将他带歪。他也很听话，真的没在过问。

“但我还是很感谢温言。”温过神情恍惚，从暗格里取出一块牌子，那是温言的。

梁忱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是他帮了你？”

“是”温过不曾隐瞒：“让我难忘的。不是做囚徒逐渐迷失自我，麻木不仁的那五年，而是温言的所作所为。他是五族温家的继承人，是五族的核心，没有他，单凭我和孟棠怎么可能做那么大的计划。”

他盯着梁忱：“而他自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我放的那场。”

梁忱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心疼温过，同样也对温言吃味。

“温娈……”梁忱不知该如何说。

温过没隐瞒，只是笑的无奈：“是，她是温言的妹妹。”

难怪温娈想杀了他。在她的认知里，温过是杀死她哥哥的凶手。

他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囚笼，也烧了为自己解开枷锁的人。

梁忱没有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因为温过并不需要。

十年的时间，他憋了十年的话，终于能有一天说出口了，对温过来说，也算的上一种解脱。

“孟棠也是那时候捡的”温过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孟棠当时还小，什么都不懂，看他们求饶，自己也过去学着他们的样子，他以为那些再也没回来的人是已经出了牢笼。”

想到孟棠求饶的样子，梁忱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孟棠……是个傻的。”

温过紧接着说：“他怕尸味和黑暗也是那时候产生的心理阴影。”

梁忱点点头，这种经历对孟棠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至于白笠恒……”温过低头想了想：“他是五族白家的人。”

“白家？”难怪他擅长医和毒。

温过点点头：“他是白家家主给白少爷找的伴读，可那少爷不学无术，没学到真本事，白家的本事倒是被白笠恒学了个十成十。”

“你们怎么认识的？”梁忱不解。按理说，二人的身份差距应该很难见到才是。

“温言介绍的。”温过顿了顿继续说：“我被那些人打了个半死，他找来白笠恒来救我，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那天夜里，温过梦到了十年前的某个瞬间，他听到有人对他说：“姜不回，别挣扎了，我们出不去的，认命吧。”

温言知道这件事后便将他带了出去，他是第一个被带出去后还能再回到地牢里的人。

众人对他当然有异样，但都不敢多问，怕掉脑袋，虽然不久后都会掉脑袋。

他至今记得温言当时的神情，那时他从未见过的，不带任何讽刺意味，不端着高高在上的神情，只是以一种平静的姿态同他说：“你若是听信了他们的话，算我看错你了。姜不回，你该见一见光了。”

该见一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