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2024年，2月3日。

车队行驶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暴风雪仍在继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卫星通讯的信号开始变得忽强忽弱，对内交流用的无线电对讲机出现大量杂音和盲音。

进入到目标点100公里的范围后，环境温度几乎每隔30公里就会下降5℃。

车内的暖风一会儿开了一会儿又被关上，因为一直开着的话很可能燃料会不够用。

他们好像开进了无人区。

从上午十点开始，车队应该经历了至少三个城镇，十五个乡村，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地图上标注的地方呢？

去哪了？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未知是消磨人意志的快刀，车队的气氛越来愈压抑。

李悬心里有了猜测，但是却不敢说出口。

因为这个猜测并不难想——那些城镇和村庄就在他们的脚下——但是却很难令人接受。

没有人会主动说的，但是没有人不往那边想。

“今天是2号了。”

秦刚突然开口说道。

“是啊，9号就过年了。”

李悬回应道。

心里想着，被雪掩埋的人是不是也数着日子，等着过年呢？

等在东泽打工的丈夫回家？

等一年见不到三次的儿子叫爸爸？

等……

“我就说怎么市里面开会的时候说一部分城镇因为天气原因暂时失联了。”

秦刚想要像开玩笑一样轻松地说出来，可谁都能听出来他喉咙里的苦涩。

“谁也想不到——”

李悬叹口气，说道，“这能怪谁呢？”

他嘴上这样安慰秦刚，可是心里却在用最恶毒的恨意骂着，“为什么要卡住我们的项目！如果云汐可以早点上线，这样的悲剧还会发生吗！”

“对，你说的对，这能怪谁呢？”

秦刚放开方向盘，开启自动驾驶，点着一根烟，笑了：“天灾，天灾，人类在老天面前什么都不是。我们太傲了。”

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你知道吗？我来接你的时候，路上碰上了摩托车返乡的队伍。

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种天气，这种天气，他们想要靠两轮的摩托车返乡？怎么返？怕是连城都出不了。”

“他们还有手有脚。”

李悬说道，闻着不喜欢的烟味。

“他们里面还有残疾人，工地上摔断了胳膊腿的。”

“他们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李悬说道，心里想默默加了一句“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你说得对，我信你。”

秦刚用手掐灭了还剩一半的烟，放到了车载烟灰缸里。

“失态了。让你陪着吸二手烟了。”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挤出一丝歉意的微笑。

“没事。我们还得回去过年。”

李悬说给秦刚，却也是说给自己。

这种诡异的温度变化是教科书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本以为是摸鱼而无用武之地，现在却是因为超乎寻常而让他的知识没了用处。

任务的危险程度随着靠近目标点直线上升，单单是超低温就能轻松吞噬一个人的生命。

秦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拿起对讲机，用他那特有的嗓门吼出来：“都给老子精神点儿！

家里还有人等着你回家过年呢！”

说完，他把对讲机“拍”回原位。

李悬想，秦刚当初是因为伤退才转业到地方回东泽当了特巡大队的教官，看他的身体却不像是有伤的样子。

“没准是得了心病”李悬猜测，这种病最难医。

车队继续按照卫星导航的指示向目标点前进，但是大家的情绪都涨了不少。

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至少家里还有人等他们回去，不能因此而沮丧。

强劲的风卷着冰雪冲击着车队，在钢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在经过了地图上显示的最后一个村庄后，车队真正的进入了大东山的深处。

从这里开始，不可能再有生命的痕迹出现。至少在李悬的知识范围内，大东山不可能存在可以忍受【-90℃】的生物。

即使是在极地，【-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