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惠看着阿保,轻叹道:“从这点上来说,无论是我、是阿林,还是我们同辈的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你父亲相提并论。”
“或许我们在财富上、在物质上,比你父亲拥有的要多很多,但……”
说到这里,王德惠苦笑着道:“在追求上,我们落后了你父亲一个时代。”
这个时候,水烧开了。
王德惠将自己的茶拿出来,洗茶、洗杯,冲泡巡城。
茶香四溢之下,他轻声道:“原本这样的事情我是不必亲自来的,知道我为什么这次亲自来吗?!”
“愿闻其详。”
看着阿保,王德惠轻声道:“因为阿林跟我讲了你,我很想看看他的儿子是个怎样的人。”
“然后阿林告诉我,你要求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国内,还跟他说了那句话。”
王德惠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道:“位卑,未敢忘忧国!”
“就冲着这句话,我就觉着这件事情值得我亲自来操盘。”
阿保呼出了口气,对着王德惠微微躬身:“谢谢!”
三人坐定后,阿保才轻声道:“父亲很少跟我说起从前的事情,甚至在港岛的哥哥的事情,也很少跟我说。”
“那个年月里,有海外关系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说到这里,阿保顿了顿:“所以哥哥的来信,他都藏起来了。”
“我的印象里,他几乎一辈子都在写材料。写各种材料,来证明自己当时没有背叛,尽管他被关的那两年里面,已经无数次被证明了这一点,但他还是需要写材料。”
阿保说着,缓缓的抬起头轻声道:“我也问过他,会后悔么。”
听的阿保如此说,顿时爷叔和王德惠都不由得俯身倾听了起来。
在他们那一辈里,阿保的父亲也是个传奇人物。
放着自己好好的富家少爷不当,非要站在自己阶级的对立面,甚至跟自己的家庭划清界限。
这在他们看来简直神奇,你就算是不帮老蒋都可以,怎么会站在自己家的对立面啊!
王德惠家族当年就是在解放后,从魔都迁到了港岛来的。
甚至包括他的妻子宫心如都是那会儿过来的,他们成功的躲过了后来的那些动乱年代。
在港岛发展的风生水起。
反而是阿保的爷爷当时相信了自己的儿子,留在了魔都。
但等来的却是抄家,甚至阿保的父亲都自身难保。
他们很想知道,阿保的父亲……后悔么。
“我父亲说,想过、怨过、恼过……但他从来不曾后悔过,若是重来一百次,他会一百零一次的选择这么做!”
阿保的话让爷叔和王德惠全都陷入了沉默,但阿保的话还在继续。
“他说,比起他那些比他更年轻就已经牺牲的战友来说,他得到的已经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