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被风折断了。"
他很是纳闷:为什么每次都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隔壁那女人的疯话?为什么慕兰听不见?她是不是装蒜?
慕兰在低着头剪她那短指头上的指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听到什么响动了吗?"他试探性地问。
"听到了。"她若无其事地回答,仍旧没抬头,"是风刮得隔壁的窗纸'沙沙'作响,这家人家一副破落相,那男的居然还放了一个玻璃缸在后面,里面养了两条黑金鱼呢,真是幼稚可笑的举动!我已经在后面的墙上挂了一面大镜子,从镜子里可以侦察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方便极了。我对他们养金鱼的做法极为反感。"
地上被践踏的花儿全都成了黑色。
他打开门,赫然映入他眼中的是隔壁窗口女人的头部。她也在看地上的残花,两眼贪婪地闪闪发光,脖子伸得极长,好像就要从窗口跳出去。
"花儿已经死了。"他用自己意想不到的声音轻飘飘地说。
"它已经过去了,这个疯狂的季节……"女人的嘴唇动了动,几乎看不出她在讲话。
"真是梦游人的生活呀,日里夜里……然而这么快就过去了。这些日子里,这些扰人的花儿弄得我们全发疯了,你有没有梦见过……"他还要再说下去,然而女人已经不见了。
在大玻璃盖底下,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个黄色的椭圆形,外来的光芒是那样的刺人,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遮阴。
花间的梦全部失落了。
中篇小说第3节 苍老的浮云一(3)
二
他踌躇着推开门的时候,她正坐在桌边吃一小碟酸黄瓜。桌上放着一只坛子,黄瓜就是从那里夹出来的。她轻轻地咀嚼,像兔子一样动着嘴唇,几乎不发出一点儿响声。她并不看他,吃完一条,又去夹第二条,垂着眼皮,细细地品味。黄瓜的汁水有两次从嘴角流出来了,她将舌头伸出来,舔得干干净净。
"我来谈一件事,或者说,根本不是一件事,只不过是一种象征。"他用一种奇怪的、像是探询、又像是发怒的语气开了口,"究竟,你是不是也看到过?或者说,你是不是也有那种预感?"
虚汝华痴呆地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响,仍旧垂下眼皮嚼她的黄瓜。她记起来这是她的邻居,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老在院子里搞些小动作,挡住她的视线。吃午饭的时候,老况看见她吃黄瓜,立刻惊骇得不得了,说是酸东西搞坏神经,吃不得。等他上班去了,她就一个人痛痛快快地大吃特吃起来。